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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三年多时间陈家从一个没落的世家发展到如今,可想而知跟着谢景安是吃了多大一块肉,谢景安一边在心里想着陈家真是有钱,一边越发坚定了收商税的心。
  陈家待客用的花厅不大,但布置的极为雅致,谢景安被请到首位上坐下,余下人才陆陆续续坐下来,他们只闲话了几句,很快就有陈家的下人进来上茶。
  这次陈老太爷的生辰不止谢景安一干王府属官担心他的安全,陈家同样如此,因此此次的下人都是在陈家伺候了多年的老人,又知根知底,极为忠心。
  再者谢景安也不相信在他的封地敢有人对他不利,便没有让身边的扈从验毒,而是直接就端了起来,一边吹着漂浮在茶水里的茶叶,一边随意的看了几眼上茶的下人,这不看还好,一看竟有些眼熟,不禁想了想对着陈老太爷迟疑的道:“你家这丫头倒有些眼熟,本王依稀在哪里见过。”
  说着还真叫他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这是陈六小姐身边的丫头吧,不想一晃几年竟这么大了,本王记着陈六小姐今年该及笄了,怎么,可有订好亲事?若是没有,本王倒知晓几个人品端方可成佳婿的人,如何?可要本王做这个媒人,为陈六小姐指婚?”
  第206章 病倒
  陈六小姐是谢景安两年前莫州城举办花灯会时碰巧见过一面, 因这个姑娘长得可爱, 性子又有些机灵古怪, 故而印象深刻了些, 至于这个下人, 是因陈六小姐被登徒子言语轻薄时, 忠心护主表现的颇为泼辣,让谢景安也对她有些印象。
  不过堂堂一个藩王竟然还能记得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下人,不止陈老太爷惊讶, 那个下人更是意外,抬头震惊的看了谢景安一又低下头去, 大约有些害怕,人微微发着抖。
  陈老太爷看了那下人一眼, 挥挥手示意人下去, 转头对着谢景安笑道:“殿下真是好记性,不过是两年前见过这淘气的丫头一面, 现下还记得, 倒是这丫头的福气,只是殿下好意, 这丫头却未必领情, 这丫头心气高的很, 寻常男子只怕难以入眼,唯有那等顶顶优秀的才肯倾心相付。”
  陈老太爷这话说的极为婉转,若是从前的谢景安未必听的出来, 可如今他与那些长着九曲十八弯的心的世家商贾们斗智斗勇多了,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并没立即答话,而是将茶送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
  他原是打算喝上两口茶润润嗓子,再怎么委婉的拒绝陈老太爷要将孙女嫁给他的事,谁知他才将茶送到嘴边,沾唇喝了一点,就见站在厅里仿佛被吓傻了的陈六小姐身边的那位丫头忽的扑上来,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打掉了谢景安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她这个举动实在让人猝不及防,也发生的太快,就连林言都没来得及阻止,不过也只迟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谢景安,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紧张的问:“殿下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那茶是刚沏的,因现下是十一月份,正值寒冬,就没有放凉,而是趁热端了上来,好在谢景安穿的厚,除了袖子被泼了少许的茶水,并没有哪里受伤,因此有些奇怪的看了那下人一眼,摇摇头道:“不过是被泼湿了衣袖,没有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
  说着看向已经被宿卫压跪在地上的下人,皱着眉头道:“你何以这般对本王?是那茶水有何不妥?”
  林言也想到了什么,焦急的断喝了一声,“你在那茶水里下了毒?”
  林言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紧张起来,纷纷起身看向谢景安,尤其是陈老太爷,整个人都哆嗦着,脸色惨白,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
  面对众人的逼问,那下人并没有答话,只是抖的越发厉害,整张脸煞白,眼睛里也是死灰的神色,满脸都是泪水,哑着嗓子道:“此事皆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其他人并没干系,还请殿下放过奴婢家人,奴婢愿以死谢罪。”
  这话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整个花厅的人都明白了过来,顿时一片大哗,谢景安也心里一沉,下意识转头看向林言,只见林言脸色苍白,第一次出现慌张害怕的神色,正欲宽慰几句,就觉胸口一痛,嘴里很快便满是血腥味,而后忍不住喉口一动,一口黑血便喷洒了出来。
  ……
  陈老太爷这日寿宴请了大半莫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有顺王府的宿卫和陈家的下人封锁消息,但顺王中毒生命垂危的消息还是很快透露出去。
  这消息更是辗转经过几个人的手,快马加鞭报回了长安,太子听闻很是高兴,同时又有点担忧,毕竟毒杀兄弟,这个罪名一旦宣扬开来,朝中定然会一片动荡,那他的储君之位说不定是保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死的是个皇子,康平帝如今又对顺王青睐有加,说什么都要一查到底,他虽是自认处理的干净利落,但到底是顺王的封地,谁知会不会遗留什么线索,万一真让康平帝查到了什么,想想那个后果,太子就惊恐的摇摇头,不过好在他还有第二步棋,如今就看走到哪步了。
  太子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皇后那边布置的结果,莫州关于谢景安中毒的消息也千方百计送了出来,不过有太子和皇后的特意阻拦,消息还一时半会儿没传进长安城。
  与此同时,在太子看来必死无疑的谢景安却醒了过来,因那下人那一刻的心软,谢景安虽中了毒,但最终捡回一条命,只是也伤了底子,哪怕毒解了,也依旧虚弱的不行,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这日谢景安在崔同红着眼睛服侍他喝过药后,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而后虚弱的靠回引枕上,看着林言有些费力的道:“那个下人审问的如何了?可招了吗?因何要毒杀本王?是谁指使的?”
  谢景安心知肚明这事与太子脱不开关系,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那个下人的举动,既然决定要毒杀他,又为何临到关头改变主意,他一日不查清楚,就无法安心。
  提到那个下人,林言的脸色越发冰冷,眼睛里满是杀意,不过只是一瞬,神色转而就温和下来,点点头道:“那个下人嘴硬的很,初时什么都不肯交代,兄弟们连番用刑都不肯说,后来还是杨太师来了一趟,让他开了口。”
  “杨太师?”谢景安有些意外,好奇道:“他也懂审讯之事?他如何做的?”
  林言摇摇头,道:“杨太师一介文人,又如何会这种手段,他只是与那下人说了会儿话,那个下人就哭着招了。”
  “只说了些话?”谢景安更惊讶了,不过转而想到后世那些警察审问时用的法子,大概也猜到了杨太师说了什么,只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林言道:“他跟那个下人说,你毒杀了殿下,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你手上沾的也不是一个人的血,而是无数人的血,你觉得烫吗?”
  果然是文人,审个讯说的话都如此艺术,谢景安感叹了一声,又问:“然后呢?她就招了?”
  林言道:“招了,只是她也不知是谁,只知道是个姑娘,蒙着面,递给他一封书信,然后告诉她,如果她不在陈老太爷生辰那日动手,那那封信的主人就会因为她丧命。”
  用一封书信威胁人,谢景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转而想到那封书信的主人一定对那个下人很重要,不然不会真动手了,“那封书信的主人,是她的亲人?”
  林言点头道:“是的,她失散多年的兄长,据她所说,她幼时家境颇丰,后父亲过世后就家道中落,母亲没多久也病重去世,他们被族中恶戚逼得走投无路,想离家去投靠远嫁扬州的姑母,谁知路上兄妹二人走散,她辗转来到莫州,一直以为她兄长或许是过世了,不想会收到还尚在人世的消息。”
  说着林言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冷硬了几分,道:“她说她们这一支只有她兄长一个男丁,若是她兄长死了,她们这一支就绝了后,她母亲在世时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照应她兄长,如果她兄长真的因她而死,她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她就答应了?”谢景安一脸荒谬,“那万一那封书信不是她兄长写的呢?若是她兄长早就去世了呢?那她岂不是被利用了?真正让她那一支绝了后?”
  对于这个说法,谢景安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想想他差点死在这样一个人手里,谢景安就愤怒的无以复加。
  林言显然也是如此,眼神尤为的冰冷,道:“你说的话,杨太师也与她说了,她说她认得她兄长的笔迹,书信里还有一个她小时候第一次学针线时做了送给她兄长的香囊,她说笔迹可能有人模仿,但那个香囊她绝对不会认错,写信的人就是她哥哥。”
  原先还愤怒的脸都涨红了的谢景安,在听到这几句话后顿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复杂的与林言对视了良久,道:“那幕后主使之人,找到线索了吗?”
  这一次林言又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哑声道:“若不是有人故布疑阵的话,就是方姑娘无疑。”
  方姑娘?谢景安初时有些茫然,想了想才从回忆里将人扒拉出来,一时懊悔的无以复加,又气愤不已,道:“那这么说,想杀了我的人,就是太子了?”
  林言如今虽与谢景安关系极为亲密,但这等皇家密事,还是轻易不肯枉论,因此听到谢景安的话迟疑了片刻并未接话,而是等谢景安言语发泄了一会儿,才问道:“接下来殿下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谢景安冷笑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能怎么办?若是不搅个天翻地覆,让他吃到教训,只怕这样的事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定下要报复博弈的心,谢景安又问起莫州如今的情形。
  林言道:“虽殿下中毒的消息尽力封锁了,但难免还是传了出去,此时莫州还尚算平静,但各世家私底下频繁往来,虽暗卫还没查探到世家们联合起来意欲谋划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他死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可如今他还活着,那坏事也就变成好事了,刚好可以趁机清理一批人,既杀鸡儆猴,也将那些与他虚与委蛇随时准备捅他一刀的人清理个干净。
  随着谢景安的将计就计,莫州陷入到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诡异平静中,但这平静并没维持多久,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新年即将来临,世家们终于伸出了他们的利爪,而等待了这么长时日的谢景安自然不客气,谁伸剁谁,莫州很快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莫州的新年是在一片动荡中度过的,但长安城的新年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且热闹,只是这份平静也很快结束了,因为新年过去没几天,康平帝竟然病倒了,初时只是咳嗽头疼等一些小症状,不过很快病情就开始加重,最后甚至是在早朝时分咳出了几口鲜血,人也很快就卧床不起,迅速的衰弱下去。
  这一度让整个朝堂人心惶惶,但好在有太子坐镇,倒也稳的住,只是在之后的十几天里再没有朝臣能见到圣上后,终于有人嗅到了逼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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