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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韶光也忍不住点头,相比起上辈子,江舅舅夫妻在江永怀去世后行将朽木的样子,这辈子他们在江永怀去世后虽然心痛,但还有找到亲生儿子的念头撑着,精神确实比上辈子好得多。更重要的是,这辈子,江舅舅并未因江永怀的死而和柳家决裂,柳韶光也不用因此而愧疚。
  相比上辈子,大家都有更好的处境。
  柳璋还在那儿嘚瑟呢,“能拿下案首,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也没多大问题了,中秀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过两年我再中个举人,看谁还敢拿出身说事瞧不起你!”
  柳韶光摇头失笑,“你姐夫这么护着我,宫里又有太后娘娘照看,谁还会这么不长眼当面给我脸色看?”
  又不是真傻。
  “当面没人说,谁知道她们背地里说话有多难听。”柳璋摸了摸鼻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复又高兴起来,“现在萧姐姐在京城,你也算是有个可以交心的手帕交。等到沈姐姐进京,正好长洲也该出生了,到时候你们三个闺中密友又能继续设宴赏景,和在江南时一样。”
  柳韶光一怔,沈月华和宋钰的亲事已经定下,等到殿试一过,沈家的送亲队也该进京了。柳韶光是知晓宋钰的本事的,连中三元好不得意,金榜题名后便是洞房花烛,人生四大喜就占了其二,谁不羡慕?
  至于萧淑慧嘛……日后见的倒是少了。柳韶光只记得景元帝孝期过后的第一次选秀,萧淑慧就顺利入选,并且一路破格晋升,宠冠后宫。上辈子柳韶光病逝时,萧淑慧还是后宫中荣宠不衰的贵妃娘娘。
  未出阁时的感情还在,到底少了来往,不如和沈月华一样亲密。
  种种情绪在柳韶光心间掠过,柳韶光也不过怔愣一瞬,而后又是一笑,“这样正好。”
  比起上辈子,是真的好太多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等着长洲出生。
  不过,柳璋的府试也不能耽搁,就算柳韶光知道柳璋能顺利考上秀才,也还是催了他一句,“府试也快到了,高兴归高兴,还是得好好备考。”
  “放心吧姐,我什么时候在念书上跌过跟头?”柳璋很是自信。
  柳韶光放下心来,含笑看着柳璋乐呵呵回了书房,又唤来暗卫问道:“表小姐那边如何了?”
  其他人都解决了,就剩下吴怡,算算日子,长洲快要出生了,柳韶光可不希望在自己生产的时候还留着吴怡那个祸害。
  暗卫恭敬回禀,“已经查探出来府中所有形迹可疑的下人,过几日便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都是好消息。柳韶光满意点头,停顿了片刻才冷声道:“若是有人对吴怡下手,不必救。”
  暗卫毫不犹豫拱手,“属下遵命!”
  柳韶光垂下眼睑,看着暗卫沉默消失在屋中,又摸了摸肚子,声音虽小,却极为坚定,“娘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想伤害你的人活在世上!”
  三天后,侯府清理了一批下人,其中被带走的,还有跟了吴氏多年的吴嬷嬷。
  吴氏这回也顾不上什么忍不忍的了,怒气冲冲地闯进观澜苑,对着徐子渊和柳韶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吴嬷嬷可是我的贴身丫鬟,跟了我几十年,你们倒好,说带走就带走,真以为我怕了你们不成?好哇,我今天非得去衙门问问,忤逆不孝算什么大罪!”
  柳韶光正要开口,徐子渊已经先她一步,一手按在她手背上安抚她,示意她不要动怒,清凌凌的目光直直看向吴氏,淡淡道:“吴嬷嬷被带走,是因为她犯下大罪,母亲不必为她烦心。”
  “大罪?她无儿无女的,伺候了我几十年,能犯什么大罪?”吴氏更是怒不可遏,“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作践我身边的人?”
  这些诛心的话并未对徐子渊有任何影响,徐子渊眼神都没动,还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吴氏,冷冷发问,“母亲真的想知道?”
  这眼神仿若野兽一般,冰冷,锐利,不带任何感情,吴氏宛若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终于冷静了下来。想到徐子渊一贯稳扎稳打的做派,吴氏又有些底气不足,却还是蛮横道:“便是她犯了错,也该交由我处理,哪有不告诉我一声就直接把人带走的?”
  徐子渊不欲同吴氏纠缠这个话题,又放了个大雷,“母亲这么关心吴嬷嬷,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表妹,她被吴嬷嬷下了毒,没多少日子了。”
  这话简直是在吴氏耳边落了个炸雷,吴氏再蛮横,脑子都被炸蒙了,皱眉再三追问,“你说什么?吴嬷嬷给怡儿下毒?”
  徐子渊点头,“不然我让人带走吴嬷嬷干什么?”
  “绝不可能!”吴氏断然否认这事,“吴嬷嬷素来疼爱怡儿,怎么可能给她下毒?”
  又看了一眼端坐一旁一言不发的柳韶光,吴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看啊,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一箭双雕才是!”
  徐子渊也不废话,给了瑞安一个眼神,瑞安当即上前笑着回吴氏的话,“老夫人您真的错怪侯爷了,吴嬷嬷诡计多端,被人收买在您耳边百般挑唆,坏了您和侯爷的母子情分。眼下幕后之人暴露了,便叫她给表小姐下毒,那人已经穷途末路,只想多拉些人给她陪葬。若是不拿下吴嬷嬷,她现在敢对表小姐下手,改日未尝不会对老夫人您下手啊。侯爷正是因为孝顺您,才立即命人将吴嬷嬷带走的,您可别误会了侯爷,反倒伤了侯爷的心。”
  吴氏惊疑不定地看着瑞安,又看了看徐子渊,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嘴上却不服输,“吴嬷嬷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被歹人收买?”
  瑞安叹了口气,一脸为难,“侯爷也想相信吴嬷嬷,但对表小姐下毒的,确实是吴嬷嬷无疑,从她家里还搜出了不少财物和毒药。不瞒您说,此事,陛下也时常过问,侯爷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听到这事儿已经上达天听,吴氏再傻也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大事,也没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没好气地埋怨道:“早说不就行了?”
  到底觉得有些没脸,吴氏连看都没看徐子渊和柳韶光,灰溜溜地走了。
  柳韶光则看向徐子渊,眉头微蹙,“娘还不知道吴怡也是探子,她若是去看吴怡,如果吴怡自知命不久矣,也想拉个垫背的……”
  吴氏再讨厌,那也是徐子渊的亲娘,死在吴怡手里,旁人只会指责徐子渊治家不严,一个外来的表小姐都能害死侯府老夫人,到时候,永宁侯府就要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
  徐子渊摇头,握住柳韶光的手轻轻摩挲着,“吴怡已经陷入昏迷,不会再醒过来了。”
  柳韶光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只觉得面前豁然开朗,所有的祸端都没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江永怀炸雷带着所有人一起上路,也不用为吴怡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感到恶心。
  整个永宁侯府,确实已经成了柳韶光的地盘。
  徐子渊见柳韶光心情好,嘴角也翘了翘,眼中一片柔意,小声同她商量,“我想去把爹接回来,你看如何?”
  “当然行。”柳韶光诧异地看着徐子渊,“不过,爹连过年都不肯回府,现在肯回来吗?”
  柳韶光对老永宁侯很是敬重,自然是愿意他过得舒心的。徐子渊对老永宁侯的情感十分复杂,最终还是选择和解,看着柳韶光的肚子,脸上全是满足,“有长洲在,他肯定会回来的。”
  上辈子老永宁侯没能见到长洲出世,这辈子许是伤势有了细致的调理,老永宁侯的身子比上辈子好多了,不出意外,见到长洲出世应当是没问题的。
  柳韶光十分支持徐子渊的打算,立即催他,“那你早点过去把爹接回府,府里现在也没什么要他操心的地方,同样能好好养病。”
  徐子渊点头应下,果不其然,第二天就将老永宁侯给接了回来。
  老永宁侯虽然住在别院,对府里发生的事也一清二楚,还讥讽徐子渊面硬心软,回来后二话不说,先把吴氏训了一顿禁了她的足,看着柳韶光圆滚滚的肚子,老永宁侯乐呵呵地让人开了库房送来不少好东西,柳韶光还在看单子呢,就听见有人来报,说是表小姐没了。
  柳韶光拿着单子的手一顿,想到老永宁侯先前看向自己肚子时的坚定欣慰表情,忍不住感叹一句,还是他下手够快够狠。
  徐管家还怕柳韶光累着,笑着躬身道:“老侯爷已经将吴氏族长请了过来,按理来说,吴氏女没了,也该由吴氏族亲处理丧事。侯府到底养了她一场,多出些银子让她的丧事办得体面些,也尽了心意了。”
  果然是久征沙场的老侯爷,出手毫不拖泥带水,该杀的杀,该罚的罚,府里本就被徐子渊清理了一遍,老永宁侯再发作一次,现在下人们个个儿都乖得跟鹌鹑似的,生怕触了主子们的霉头。
  柳韶光确实很是舒心,不用她来处理吴怡的丧事,又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吴氏族长也不敢多问,将吴怡的棺椁带回了老家。永宁侯府中,便再也没人提“表小姐”三个字。
  接下来更是好事连连,先是宋钰蟾宫折桂,高中状元,打马游街好不意气风发,又有沈月华这个新嫁娘进京,很是让柳韶光高兴了一回。
  而后便是柳璋的府试和院试,在传来柳璋中得秀才的好消息后,柳韶光更是高兴得挺着大肚子在屋里转了两圈,而后便觉得不对,捧着肚子吩咐秋兰,“快扶我进产房,让稳婆过来,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这半个月接连送走两个我非常敬重的长辈,心情非常低落,实在是没有思绪。
  现在慢慢走出来了,谢谢大家还陪着我,感恩
  文章慢慢收尾,这两天完结,不会再断更了
  再次鞠躬道歉,对不起
  第87章 、087
  ◎完结:阴霾散尽,明天是个好天气◎
  柳韶光这一嗓子喊出来,整个观澜苑都如临大敌,绷紧了皮在秋兰的指挥下做好自己的事。
  柳韶光躺在床上,感受着腹部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又是痛苦又是喜悦,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长洲,长洲……”
  徐管家得知了这个消息立马请人去宫门守着徐子渊,而后匆匆去回禀老永宁侯。
  老永宁侯当即大喜,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匆忙间差点把鞋都穿反,一路狂奔至观澜苑,中气十足地吼道:“都不许慌,等到小世子顺利诞生,大家都重重有赏!”
  观澜苑的人早就练了无数回了,方才也就是柳韶光突然发作一时慌乱,现在已经镇定自若地办好自己的分内的事,烧水的烧水,熬汤的熬汤,接生的则进了产房陪着柳韶光,细心指点柳韶光该如何做。
  现在老永宁侯过来,下人们更是找到了主心骨,精神一振,干活更快了几分。
  柳韶光有过上辈子的生产经验,知道这还早着,羊水刚破,就算阵痛一次又一次,柳韶光还是忍着满头汗水,在产婆的指点下调整呼吸,留着力气,等着真正发作的时候。
  产婆们都看得啧啧称奇,心说这位夫人倒像是生过孩子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浪费,配合得很。
  徐子渊在宫中也完全静不下心来。算算时间,今天正好就是长洲的生日。原本徐子渊请了假在家陪着柳韶光,奈何景元帝特地让人请了徐子渊进宫,说是要同他商议前朝余孽之事。徐子渊没办法,只能进宫。
  毕竟江永怀一事基本都是他一手操办,前朝余孽本就敏感,即便徐子渊和景元帝有着少年时的情分,在这种敏感的事情上,徐子渊也无法不重视。
  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上辈子徐子渊在长洲出生的时候在宫里和景元帝商量别的朝政之事,这辈子还是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长洲出生。
  景元帝见徐子渊难得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心下也有些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徐子渊也顾不上其他了,想着柳韶光好像快要发作了,哪还能保持镇定,当即跪下对景元帝道:“回陛下,臣的妻子快要临盆,臣实在无法分神他顾,请陛下恕罪。”
  景元帝一愣,“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朕也不留你了,前朝余孽也查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府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徐子渊长松口气,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几乎是用跑的一路到了宫门,见着急得直转圈的瑞安,徐子渊心中就有了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将马骑出了急行军的架势,恨不得马背上陡然展开一双翅膀,带着他飞回侯府。
  踏进观澜苑时,徐子渊还有些许恍惚。上辈子他这么匆匆从宫门狂奔至观澜苑,等到的是柳韶光病逝的噩耗;这辈子同样从宫里匆匆赶回家,柳韶光好好的,还会有立马就要来到世上的长洲。再看看好端端地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圈的老永宁侯,徐子渊低下头,轻轻笑出声。
  他的人生,就此圆满。
  心下感慨,徐子渊的脚步却没停,二话不说直奔产房。吓得门口的仆人连忙给他跪下劝他,“侯爷,这不合规矩啊!产房血气重,不吉利。”
  徐子渊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抬脚就走了进去。下人们也不敢拦,只把为难的眼神投向老永宁侯。
  老永宁侯哪儿在乎这个,正焦急地等侯府孙辈出生呢,见其他人看了过来,老永宁侯挑了挑眉,满脸无所谓,“有什么不吉利的?产房血气再重,能重得过战场?”
  这个理由非常强大,下人们瞬间各干各的事儿去了。反正他们该劝的也劝了,两个主子都不在意,等到夫人产下小世子后,也不会怪罪他们。
  徐子渊绷着脸,进入产房看到的就是柳韶光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当即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一把握住了柳韶光的手,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心下一阵剧痛,恨不得自己代她受了这份罪,声音更是头回透着慌乱,“阿韶,你别怕,长洲是个贴心的孩子,马上就出来了,不会折腾你太久。你痛不痛,要是痛的话就咬住我的手……”
  柳韶光原本已经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听了徐子渊这一通慌乱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想笑,面容更是扭曲,吓得徐子渊直接把手腕塞到柳韶光嘴边,“你别忍着,咬我!”
  不得不说,虽然徐子渊在生孩子这事儿上完全帮不上忙,但是有他这个态度,柳韶光心里也好受许多,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想到过往种种,柳韶光张嘴就狠狠咬上徐子渊的手腕。
  徐子渊神情不变,仿佛已经被咬出血的手腕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心里还挺高兴,“对,别忍着,只管用力咬我!”
  等到霞光满天之际,产房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徐子渊神色一喜,外面的老永宁侯更是拍着大腿叫好,还没看到长洲就做出了准备的判断,“听这嗓门儿,多有劲儿!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
  柳韶光脑门上全是汗,一把拍开徐子渊给她擦汗的手,强撑着最后一股劲儿半坐起来,眼神落在稳婆手上的小襁褓上就挪不开了,语气焦急地催稳婆,“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稳婆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京城中谁不知道永宁侯宠妻如命,产房这般情景,更是让她们心生震撼。眼下夫人一举得男,她们这些稳婆,赏赐肯定拿到手软!
  这么想着,稳婆便格外殷勤地把刚洗完澡包进襁褓的长洲抱到柳韶光身边,乐呵呵地向她报喜,“夫人您看,小世子长得多俊!”
  小家伙好似不满方才洗个澡一般,哭得震天响,脸都憋红了。柳韶光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立即坐好一把从稳婆手里把长洲接了过来。
  说也奇怪,长洲刚刚还哭得惊天动地,一到柳韶光怀里,哭声就弱了下来。柳韶光温柔地拍了拍他,柔声哄道:“小乖乖不哭了,娘亲在这儿呢。”
  长洲的嘴动了动,哭声便停了下来。
  稳婆看得也大为惊奇,嘴上也捡些柳韶光爱听的话说,“可见是母子连心,小世子生来就聪明,认得出亲娘呢!”
  柳韶光眉眼一片柔和,抱着怀里这个圆滚滚的小家伙,又伸手摸了摸他浓密的黑发,果然在他眼尾看到了一颗细小的红痣。
  柳韶光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欣喜若狂地看着徐子渊,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嘴角最不断上扬,“是长洲,我们的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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