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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劝我少喝点?”俞晗芝惊得张了张嘴,又道:“你不是最喜欢喝酒吗?”
  “哪听来的不可靠消息?”邵舒给她夹了一堆菜,颇有老父亲的苦心,“酒多伤身,不是好东西。”
  俞晗芝怔惊,反应过来,最喜欢喝酒的是前世的邵舒,如今他呢,基本上是浅尝辄止。遥想当初她为了邵禹和他争闹,多吵几句,他会习惯性地喝酒。他还整天喝倒在书房,感叹:“这酒为何这般,越喝越清醒。”
  她当时简直嫌弃他嫌弃得快疯了。
  为何?为何这酒越喝越清醒?是因为他本人就是那么清醒,他想麻痹自己什么,想逃避什么?醉了,有些事情就可以忘怀了吗?依旧是不行。
  思及此般种种,再联想前世的片刻,很多事情如拨雾见日般清晰起来,俞晗芝的心尖微痛,带着细细麻麻的凉意酸楚传遍全身。
  眼眶微热,她抬眸,见他疑惑地愣了一下,缓声道:“罢了,这酒软和,你想多喝点就喝吧。”
  “无碍。”俞晗芝舔了舔稍稍干涩的嘴唇,轻笑之后呼出一口气,或许是想将沉重的过往和酸涩一并吐出来。她又道:“我听你的。”
  这顿饭吃得缓慢,两人从南说到北,从儿时说到如今,从暮色降临到月色刚落。
  歇息了片刻,俞晗芝刚要唤人进来收拾餐桌,邵舒拉住了她,语气极近暧昧:“今夜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嗯?俞晗芝猛地抬眸,清冷的双眸一下子顿住,像是落入湖中的月色,与水光冲撞了起来。
  “什么?”她低低问了一句,唇色如蔷薇花开。
  却没见邵舒回答,而是起身,几步走去,把两处的烛火吹灭了,俞晗芝的手指猛地卷了起来,仿佛猜到了什么。屋内陷入一片黑暗,月光洒落在窗前,视线忽暗渐明,他朝她走来。
  邵舒向上提拉手臂,将包裹成粽子一样的布带从手上拽下,一圈又一圈,俞晗芝只能看见他的身影,黑暗中一切感官都扩大了,心脏跳得飞快。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手上的布带解完,落在地上,邵舒已然行至俞晗芝的面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该行周公之礼,圆夫妻之实了。”
  “夫人。”
  鼻尖是淡淡的药味混合着梅花酒的香气,俞晗芝耳边像是有惊雷炸起,手脚发软,只能攀附在他身上,某种感官被推至最高点。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邵舒抱起,坐在桌上。
  她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两张脸庞近得吓人,她方才看清邵舒眸中的迷色,那是一种放任欲望占有自己的沦陷。她的眸光也渐渐变幻,在唇上一软,也如同他一般沦陷了。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克制又礼貌,俞晗芝还呆呆的,心间狂跳,全身软绵绵得。他又好像是要给足她适应的时间,一个吻纠缠,一个吻分离,如此反复。
  俞晗芝像是沉浸在软软的云朵中,可下一瞬却感受到狂风暴雨般的侵略,反复又缠绵,她不由自主张开嘴唇,像是被狂风卷在海上飘零的一叶扁舟。她只能紧紧攀着邵舒,却也感觉到他的双手更用力地搂紧了她的腰肢。
  一个用力,她便被邵舒半空抱起,往床榻而去。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
  翌日清晨,窗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光熙渐浓,帐幔内晕着光圈。俞晗芝是被吵醒的,她睁开眼,只见邵舒正把玩着她的头发。
  “醒了?”
  俞晗芝低低地嗯了一声,立时想到昨夜的翻云覆雨,脸颊映上一抹红晕,微微往上拉被子。她的手被邵舒握住,他将被子往下掖了掖,正好露出她含羞不已的小脸。
  “都早上了,”邵舒感叹了一声,又道:“一晚太短。”
  短?他还想继续?俞晗芝震惊又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拉着被子往里躲:“不行,我承受不住。”
  “承受什么?”邵舒反应了过来,露出一抹笑,在她的脸颊上点了一下,“夫人在想什么?青天白日,似乎不合适。”
  “我才没有。”俞晗芝才不承认是自己想岔了,分明是他刚才的话里有歧义。
  昨夜邵舒都没怎么睡,如今反倒被她勾出了精神来,俯身亲了她一下,将她欲往被子里缩的脑袋按住,“我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不急于一时。”
  “嗯。”俞晗芝轻轻一笑,将脸庞埋在他的手臂下,耳边又传来他含笑的声音,“下一次,便不会那么疼了。”
  俞晗芝反应过来,脸蛋如霞光映火般红了起来,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胳膊弯里,像是无声抗议。邵舒知她害羞,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俞晗芝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抓住他手腕,“王府快要搬了吧?我想把外面的荷花池弄过去,可以吗?”
  “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南院听凭你处置。”
  “好。”俞晗芝心尖饱满,暗想着:这句话,她嫁给他的第二天便听他说过了。
  如今再听,滋味多不一般了。
  如今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主人了。
  第028章
  =============
  凌风一大早就来南院候着,准备和主子一同出发去军营,路上汇报江南查探之事。他从卯时开始等,不见主子出来,被绿雀拉着吃了个烧饼,左等右等,还不见动静,心里纳罕,几时见过主子赖床的?一直等到了辰时。
  邵舒醒得早,只是美人卧榻在侧,不忍冷落,又亲昵了一会才起身。
  昨夜不仅圆了成亲当晚的仪式,还弥补了前世的遗憾。俞晗芝满心惬意,看邵舒的每个眼神都带着害羞和明光,似乎令她总能想起昨夜的美好。邵舒心里也是温存微漾,决定留下来陪她用早膳。
  “会不会耽误军中事务?”俞晗芝披着里衣,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不会。”邵舒披上玄色外衣,从紫檀木架上抽出腰带,接着走到床边坐下,“让凌风在外面多等一会,无妨。”
  “好生霸道。”
  俞晗芝抬眸看她,又害羞地下移视线,落在他手上的腰带。想了想,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腰带,清眸流转几许,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子,低低地斜视。
  落在邵舒的眼里便是,一双玉白的手握在粗粗的暗紫纹路腰带上,清眸如星,害羞地偏头,这是贴心地要给他系腰带。
  他怎么会看不懂她的意思呢?只是,他望着眼前的美景,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微变,有意操控这番情趣。他轻笑了一声,一手握住她的玉手,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轻抬起来。
  俞晗芝被迫扬眸,与他视线相交。
  她的眉间蹙了蹙,微恼:从前倒没觉得他霸道,昨夜……昨夜算是见识够了。
  眸子颤动,睫毛像是断羽不停飞扬,忽而唇上一软,她猛地微睁眼眸,浑身被一股力激荡得温软。手下的力,下意识扣住他的腰带。
  “请夫人帮忙。”邵舒张开双臂,外衣荡在身上,还差腰带。
  只是轻轻一吻,俞晗芝就羞红了脸,想来前世今生她也没曾被人这般对待,感觉又陌生又快乐。心里头想着,双手拿起他的腰带,她低头弯腰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将腰带系了一圈,最后扣上玉扣。
  “多谢夫人。”
  邵舒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俞晗芝。俞晗芝垂眸,下了床,正要伸手去勾衣裳,就被邵舒握住了手。
  “作为夫人贴心的回报,为夫也来帮夫人。”
  俞晗芝还疑惑愣怔间,就见邵舒从架子上拿过她的衣裳,意识到他将要做什么,脸庞唰地红了起来,根本由不得她思考。
  不知几时,手臂被邵舒举了起来,衣袖从上穿过,身体被他翻转过来,又被他从后往前抱住,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帮她系扣子,当中若有似无的碰触……总之,俞晗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穿戴好衣裳的。
  ——邵舒,他怎么,怎么是个这样的人啊!
  这顿早膳吃完,俞晗芝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
  刚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绿雀敲门进来,说是世子妃、表姑娘并大姑娘来了南院,想约少夫人一起赏荷。
  俞晗芝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知道她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帮戴茵茵当说客,要她的染布技术来了。
  什么染布技术,当然是她让佘曼瞎编的。
  左右是要应付,只是没料想她们来得这么快,俞晗芝认命地起身,绿雀罗竹伺候梳洗换衣,前往西殿的花园。戴茵茵三人挥着罗扇,赏荷,在亭子里等了一会,才见俞晗芝姗姗而来。
  “哟,二弟妹还真是个娇贵人呢?叫我们好生等候。”邵碧姚故意刺了一句,并非两人不和,而是要故意让别人这么觉得。
  俞晗芝的原话便是:你别帮着我,反而要呛我呛得越凶越好。
  邵碧姚就不明白了,问她为什么。俞晗芝说,这样才能引出有心之人在你面前挑拨离间,而且让你当双面间谍,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好吧,邵碧姚被她说动了。
  “让大家久等了。”俞晗芝朝亭内的三人看去,缓缓落座下来。一旁的绿雀看着白瑶儿就没个好脸色,只差把“我讨厌你”刻在脑门上。
  白瑶儿先说了话,“二少夫人,那天五姨娘的事真的是误会,她一心为我好,却没想到与你起了冲突,如今也在王妃那里说清楚了,也便没事了。”
  “我没放在心上,其实表姑娘不需要多提这一句的。”俞晗芝微微一笑,仿佛后半句话就该是:反倒让大家又想起那件事情,用意何在呢?
  戴茵茵适时接话道:“我们都是王府的人,同气连枝,没必要为了一朵荷花闹得不愉快,是不是?”
  “自然。”俞晗芝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邵碧姚朝荷花池看了一眼,当真觉得稀奇,“初夏就能开出这么饱满的花骨儿,难不成西殿是个风水宝地?我都想搬过来住了。”
  “那可简单,大姑娘。”白瑶儿笑着道:“王府新址就快落成,到时候你可以选西边的地儿,再让王爷把这个荷花池移过去,一举两得呀。”
  “你这倒是好办法。”邵碧姚看了俞晗芝一眼道:“就是不知道某些人心眼子小,愿不愿意咯。”
  俞晗芝转眸看去,“大姑娘何必含沙射影,这荷花池你若是喜欢,你移过去便是了。不过,这人工费和搬迁费,就是不知王爷肯不肯为你出了。”
  邵碧姚被她一噎,哼了一声转过头。
  既然说到了点上,戴茵茵懒得闲聊下去,愁闷地哀叹了一声。白瑶儿连忙关切地问:“世子妃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还是军饷那件事。”
  白瑶儿:“我也隐约听王爷和老太妃提起过,说是军中条件不够,关东商人上缴得也差不多了,再多会逼死人呐。军饷还是不够?”
  “差得远了。”戴茵茵面露愁色,将罗扇在手中旋转,“关东经济本就比其他地方差,发展得也慢,好不容易休养生息,可看着五王残留势力滋生,边疆骚乱,军队更需要发展。”
  白瑶儿也随之哀叹一声:“没有军饷,军队无法保障,如何保卫家园。说不准,到时候连我们的生活都有问题。”
  “正是如此。”戴茵茵点头。
  俞晗芝和邵碧姚没出声,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听她们唱戏。
  可只有她们两人说话,却始终不见俞晗芝接话,这出戏也唱不下去啊。戴茵茵给了白瑶儿一个眼神,白瑶儿立时了然道:“可我还听说茵茵姐你已经献出全部嫁妆充作军饷,还是不够吗?”
  “远远不够。”戴茵茵摇头:“我虽身份尊贵,可规制要求严格,超不出上头的那个数。能帮世子和父上的到底还是少。”
  这时,邵碧姚出声帮腔道:“二弟妹你呢?我瞧着你嫁进来的那天,统共抬了八十八箱?你应该很有钱,王府有难,你一点忙都不帮?”
  白瑶儿心里倒也稀奇,大姑娘出了前头那样的事情,居然和俞晗芝还不对付。不过细想也是,大姑娘本就是个蛮横之人,自以为天之娇女,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是以,三人齐齐瞪着一双眼睛望向俞晗芝。
  俞晗芝惊奇了一下,才道:“王府军饷之事,我未曾耳闻,不知该如何帮。不过,此事有王爷世子爷他们应付,我们内院女子如何帮衬得了?”
  “世子妃若是从世子那里听来什么,未必就是事实的全部,我觉得我们不必在此猜测。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王府有难,我定会相帮。”
  “说得好啊!”身后忽然传来五姨娘的声音,她拍手叫好地走了过来,俞晗芝转身看去,五姨娘身侧还跟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柔弱胆怯,应该就是月子里的六姨娘。
  “你既然说得如此慷慨激昂,王府眼下就有一件难事,你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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