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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季慎知说完了话后回到殿中,伺候着皇帝批改折子,恰好皇帝又翻到了一沓弹劾定王的折子,皇帝看了这几天,天大的火也看的差不多快烧光了,也没像前几天那样怒骂,再把定王喊过来教训一顿,只是哼了句:“这混账东西,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季和看着他脸色,掐着这个时间,装作犹犹豫豫的低声说了一句,“定王殿下也是为了黎明百姓,越州百姓们,现在都念着圣上圣明呢,说到底,这江山是圣上的江山,子民也是圣上的子民,定王殿下说不定是想做如前朝那般的战神乐青,替圣上守护这泱泱大地。”
  他这话,听着是为了定王求情,但用心险恶。那些越州百姓,哪里是念着皇帝圣明,都喊着定王万岁呢,现在这会儿皇上不知道,但他迟早会知道的。而且皇帝这个时候已经对定王稍稍心软了,要是现在人人都说定王不好,他反倒会越来越心软,觉得好歹是自己儿子,不能被欺负的太过。
  可现在季和趁着这个时机给人求情,皇帝心里又不对劲了,他会想定王还是不老实,手都伸到他身边来了,还是不能放松他,得压一压才行。再有,前朝战神乐青,虽然对皇室忠心耿耿,但手握重兵,一直让当时的皇室心中感到压迫。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喜欢这种想要手握兵权的人,更何况定王还是位年轻力壮的皇子。一般人不会多想,但多疑的皇帝就会顺着这个想下去,他会想,定王这么做是不是也想要更多兵权,让那些人支持他?
  明明句句都暗藏着陷阱和恶意,偏偏季和说得恳切又自然,完全就是在为定王说好话,没有半点不对劲的。
  皇帝听到季和这话,眼神立刻就有些不对了,但他没表现出来,反而笑道:“你这家伙,定王这次入宫没少给你好处吧,能让你这么个半点麻烦不肯沾的都站出来替他说话。”
  季和也没有多说,过犹不及,他只告了罪,然后就没有再说起定王的事。
  等季和离开,皇帝自言自语轻声道:“朕这个只知道打仗的儿子,也想拉拢朕身边的人了。”
  季和是否已经偏向了定王?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之前做的那个决定可能还需要再考虑考虑。皇帝这种想法只不过经过了一天,就再次发生了改变,因为就在季和为定王说过好话的当天下午,太子入宫请安。
  这位太子照着徐详说得,隐晦提起了推荐季和任职御笔司的事。皇帝如今正敏感着,立刻就从太子的话中察觉到他的意思。
  这季和,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定王的人?皇帝不能确定,恰好这时候转头见到奉茶的季慎知,想起这个小太监是季和的干儿子,他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干爹早上还给定王求情了,怎么,这几天定王没少托你干爹到朕面前说好话吧。”
  皇帝说起话来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开个玩笑,他心情好的时候,也时常这样与身边伺候的人说些玩笑话。但季慎知心中一凛,心想果然如干爹所说,然后他缩了缩脑袋,显得有些怯懦小心的说:
  “干爹这回没敢收定王殿下的东西,他跟我们说了,说圣上生气呢,咱们做奴才的,不能替圣上解忧,也不能让圣上更生气了。他……昨儿个还说圣上这些时候虽然生气,但肯定也心疼着定王殿下呢,哪有父亲不心疼孩子的呢,再者气多了伤身,是该找机会劝劝圣上。”
  皇帝闻言沉默了。
  季慎知适时的倒上了一杯茶送上,那熟悉的茶香唤醒了皇帝的一段回忆。他原本有些锐利的眼神渐渐放松下来,叹息般说了句:“这清心茶,还是从前在王府时,老伙计特地去求来的,说能平气静心。朕虽不喜欢这味道,但老伙计却每次都会在朕气大时奉上这茶。老伙计死了,季和就把这习惯学了去,如今,他又教给了你。”
  听到这,季慎知明白,干爹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两天之后,皇帝发下一道旨意。内廷新开一个御笔司,为他筛选折子,御笔司司公,定了季和。
  第107章 太监是真太监11
  入冬后, 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纷纷扬扬,从前一日的下午,下到隔日凌晨时还未停歇。
  帐子里看不太清外面的天色,只知道周身还是一片不明的晦暗。季和多年的习惯, 让他准时在这个时间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 他就先下意识的往身侧看去。
  檀绣还在睡。她面朝着他的方向,侧着身子,手握成拳虚虚的抵在下巴上。季和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臂挨着她, 从那边传过来的温度让人觉得熨帖极了。他脑子里不由得想, 内府司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今天没什么大事, 也许可以多躺一会儿。
  这么想着,他就心安理得的把从前的习惯弃之不顾, 继续躺在那, 睁着眼睛看着檀绣睡觉。
  每次看到檀绣这样睡在身边, 季和就觉得一颗心仿佛在热水里浸泡过, 又软又暖,满足的好像整个人都丢掉了骨头。他有时候真是很想伸手把檀绣抱在怀里,可是他不敢,他觉得这样太唐突檀绣了,会吓着她的。
  按理说,他们变成这个关系也有一段时间了,檀绣与他同床共枕的,这关系有多亲密,可实际上呢,季和平日里压根就没怎么敢亲近她,最亲近的也不过是像这样,睡在一起,手臂挨着而已。
  季和凝视着檀绣,见到她颊边一缕头发贴在脸颊上,被鼻子里呼出的气吹的一摇一晃,心里痒痒,想伸手给她把头发拨到一边去,这一伸手又犹豫了,万一不小心给人碰醒了怎么办?
  因为这么件小事犹豫良久,季和忽然听到门边上的动静。他知道这是季严思起来了,在提醒着他时间呢。季和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再不起身就真晚了。他最后还是没有替檀绣拨一拨那头发,只是轻手轻脚的起身,把被子重新给檀绣掖好,自己抱着衣服到外间穿去了,他怕在这里穿衣服把檀绣吵醒。
  一走出来就感觉手脚那点热气,霎时被冰冷的空气带走,季和打了个哆嗦,将衣服穿上。季严思很快的进来了,端了热水让他洗漱。
  季和打理好自己,走过去漱口净面。见到季严思一脸的笑,他问:“外头雪还在下?”
  季严思回答说:“还在下呢,不过比起昨儿个要小很多了,看着像是快要停了,说不定等天光大亮就能停下来。”他也知道干娘在里面还没醒,自觉学着季和一样声音低低的说话。
  季和唔了一声,把热气腾腾的面巾从脸上拿下来,放在水里擦手,嘴里又问,“路上积雪厚不厚?”
  “半指厚的雪是有了,昨晚上半夜时候下的大了些。”
  季和听了,擦了擦手中的水说:“今天早上的茶就不吃了,先跟着我去那边看看,我昨天不在,说不定那些懒骨头就偷懒误了差事了。”
  季严思笑说:“我那干哥哥做事最认真,有他看着肯定没事。”
  两人正说着,内间传来轻声的咳嗽声。季和扔下面巾往里面走,季严思怕被.干爹骂,不敢跟着,就踮着脚伸长了脑袋往里张望。季和已经快步走了进去,见到檀绣坐在床上捂着嘴低低咳嗽,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怎么醒了?我吵着你了?”
  檀绣扭头看过来,摇摇头,缓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就是睡着觉得嗓子痒。”
  季和叹气,脸上有些愁容,“这咳嗽怎么就不好呢,我今日再去内医堂那边找人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就是咳嗽几声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檀绣笑了笑,眼睛明亮又温柔。
  自从刚入冬时病过一场,也不知道怎么的,檀绣虽然病是好了,但三不五时总要咳嗽,季和请人来看了好几次,药也吃了那么多贴,一直没能好全,他每次听到檀绣咳嗽,心里就急的厉害,特地去抄了好几个食补方子,让米大尤做着给檀绣吃,也没什么效果。
  檀绣见他那表情就忍不住笑,压着嗓子里的痒意,摆摆手说:“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走呢,当心误了事。”
  季和也不再多说了,只叮嘱了几句,让她去安宁宫那边当值多穿些衣服,加个炉子,不要出去吹风。檀绣好脾气的一一答应了,他才不怎么放心的带着季严思离开了。
  出了院子,外头的天也还没大亮,只是透着一片深蓝色,昨天头顶深重的阴云已经化作了大雪散去,宫道两旁的琉璃瓦上堆满了积雪。常有人走动的宫道上有小太监在忙忙碌碌的将那些被踩化的残雪都扫开。
  见到季和走过来,几个小太监加快了动作,把路中间剩余的积雪用力推到一边,然后自己也提着扫把退让到一侧。
  自从季和兼任了新开的御笔司司公一职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位季司公,很得皇帝信任喜欢,不仅是宫人们见到他更加恭谨小心了,就连那些大臣们对他的态度都改变了很多,还有不少暗中跟他套交情的。
  就算是季和,这种时候也不免觉得有些飘飘然了,可是只要一想到檀绣,他立刻就心中一凛,再次沉着下来。他现在也算得上是有家有室,无论如何也该比从前更加小心才是,否则一旦他从这个位置上落了下来,吃苦的就不仅是他自己了。
  显然,皇帝也在暗中观察着他,见到他这些时候的表现,才算是真正满意,放心的给了他几分权利。为了这,季和办事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这天不是个大朝会,不需要百官上殿,只有内阁几位大人和几位尚书,以及三位王爷会进宫,呈报一些事。从入冬开始,皇帝也病了,缠绵不得好,精力也不如从前了,也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永远都握着这些权利不放,皇帝开始有意的将皇子们摆到台面上来,好最终选出一个真正适合接任皇帝之位的。
  准确的来说,在皇帝心中,只有两个人选,太子和定王,至于那位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整日不务正业的平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就是这旁听议事让他来,那都是凑数的。
  因为皇帝身体不好,议事地点就放在暖阁,内阁几位大人们早早就到了,接着是定王和太子,最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平王。
  季和跟在皇帝身后来到暖阁的时候,恰好见到平王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有意无意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季和见到那位平王朝自己笑了笑,然后扭头端茶喝了一口。
  忽然间,季和想起了那日檀绣赌气般说出的那句话——最后是平王得到皇位。
  檀绣当然是不会预言的,但她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什么缘由。季和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观察起这位平王爷。
  内阁几位大人们说话的时候,这位平王爷撑着脑袋好似并没有在听,但季和注意到一个细节,当某位大人说到关于北地山乱时,平王微微撇了一下嘴,仿佛不屑,又仿佛是嘲笑。
  季和默默观察后,初步确定了,这位平王并不是皇帝想象中的草包,相反,比起不断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并且几度争锋相对险些吵起来的太子和定王,平王才是那个脑子最清醒的人。
  从季和被圣上点做御笔司司公后,他接到了太子的示好,就连定王的人也暗中接触他。对此,季和犹豫不决。皇帝已经老了,他总有死的一天,而他终将面临一个选择的问题,如果他选错了,那他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说从前季和心中更偏向太子,那么发现太子和徐详的动作后,他已经改变了想法,如果御笔司的位置被徐详拿去了,或许他会迫于压力,选择和徐详成为盟友,为太子效命,可现在,他完全不用去考虑,因为太子目前不敢动他,徐详也动不了他了。再者,他发现了檀绣对于徐详的深恶痛绝,她仿佛和徐详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虽然她没说过,但季和旁敲侧击之下,还是发觉了她欲除徐详而后快的心思。
  既然这样,他就更不能成为太子一派了。
  至于定王,季和一向对这位有点心病,从没考虑过他。说实话为了站队问题,他已经踟蹰了很久,可是今天,一个新的可能摆在了他的面前。
  也许,他可以多多观察一番平王,季和心想。
  宫中的日子过得乏味,日日都差不多,只是越近年底,各司就越忙,季和身兼数职,忙得更是团团转,有好几日都是匆匆回去睡一觉,没等檀绣醒来说上两句话,又要去上值去。皇帝病了几日,季和干脆就要住在延庆宫照应着,更没时间回去。
  檀绣的日子倒是过得舒服,她如今还在安宁宫上值,管着些小宫女小太监,只负责守着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安宁宫,根本就没什么要做的事,更何况季和还特地叮嘱了手下人照应这边。
  她烧的碳都是最好的,要多少都管够,房里烧了几个火炉子,坐在里面一点都不觉得冷。好的吃食和茶,这里也一点都不缺,内府那边紧着送来,就连她做点东西需要的针线布料等,都是最好的。
  这种明显的照顾檀绣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季严思时不时给她送个好东西来,说是季和让送的,这让檀绣一度担心季和是不是贪得太多,把内府的好东西都搬空了。听到她这话,季严思嗤嗤笑的直不起腰,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跟她说:“干娘您放心吧,干爹有分寸的,他老人家可厉害了,就算真出什么事,也怪不到干爹头上去的。”
  他说完,又把送来的一件披风捧到她面前,“干娘您看,这披风好不好看?干爹看到这件皮子,就让人做了披风,今天才做好呢。干娘病还没全好,要好好养着,换了新披风,早上过来上值也没那么冷了。”
  檀绣实在无言以对,她从季和那边走到安宁宫,一路上带着两个季和给的小太监,又是给她遮风又是给她打伞,她现在连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拿过,来来去去都裹得严严实实,袖中藏着手炉,那一点风怎么就能吹着她了。
  伸手摸了一把那新制的厚实披风,檀绣忽然问季严思,“你干爹他还在忙?”
  她好几天没和季和说过话了,心里有些不习惯,她大概是想季和了。
  季严思眼睛咕噜一转,马上就说:“是啊,干爹忙的饭也不好好吃,睡也睡不好,这几天就瘦了一大截呢!干娘您是没看到,干爹那本来就瘦,现在就剩下一把骨头了,憔悴的厉害!”
  檀绣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是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季严思一见她的表情立刻就嘿嘿笑着怂恿道:“干娘,不然您带点补身子的汤去内府司看看干爹呗,您要是去了,干爹一定非常高兴的。干爹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干娘!您去看看他吧!”
  季严思这话一点不假,他都能猜到,要是干娘主动去看看干爹,干爹铁定能高兴的跳起来。这些时候干爹有多忙季严思是看在眼里的,但他还是隔一天就让他给干娘送东西,看到好东西就想到干娘。
  这还不算,就前两天,那都半夜里了,干爹还偷偷跑回来见了干娘一面,就坐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干娘睡觉,又悄悄赶了回去,都没让干娘知道。他就好像几日没见到人,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似得。
  季严思不太能体会到干爹对干娘的这种心情,但有时候他看着干爹对干娘这样珍而重之,都有点忍不住眼眶酸酸的。
  “干娘,去吧去吧,这边我给您看着,绝对出不了事!”季严思就差没撒娇耍赖了。
  檀绣看上去意动了,但嘴里道:“还是明日再去吧,让米大尤熬点鸡汤,我给他带去。”
  季严思得意的笑道:“我昨晚上就跟米大尤说了,这会儿汤的火候正好呢,干娘现在直接去拿就可以过去了!”
  檀绣好笑的望了他一眼,终于起身,她临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那件新披风。
  第108章 太监是真太监12
  檀绣没有带上总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太监,自己去拿了米大尤炖的鸡汤, 提着漆红的食盒朝内府司走去。
  天气越发冷了, 瓦上的积雪还未来得及消融, 就一层堆着一层,天气总是阴阴的,不见清朗。檀绣一步步走着,呼出的白色雾气在眼前蒸腾。她走过了孤独的宫道,空旷的长廊和广场, 路过无数翘檐的宫殿,最后踏上青白色的石阶。
  内府司近在眼前,到了这边,人才渐渐多了起来。内府司其实并不大, 和宫中其他宫殿一样的制式,一色的金瓦红墙,墙上开着一扇门,不少穿着靛青色袍子的太监进进出出, 有的手中端着一堆书册, 有的托着东西, 还有扶着帽子小跑着的, 人人都来去匆匆。
  檀绣站在门外不远处看了一会儿,犹豫着不知自己该不该这个时候进去。她有些后悔,内府司的人看上去真的十分忙碌,想必季和现在也很忙,她这个时候来,会打扰季和。她就不该听季严思那混小子乱说。
  檀绣正苦笑着,忽然有个抱着账本的太监往她这边望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
  这太监看着年纪也不大,一张脸圆圆的,他笑呵呵的朝她做了个揖,口中问道:“姑姑是哪一宫的,是来找人还是到内府司有什么差使?”
  檀绣这时候也不好转身离开,便笑笑说:“我找你们季司公。”
  圆脸太监眨了眨眼,忽然又飞快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试探着说:“难道是,檀绣姑姑?”
  檀绣讶异,他是怎么认出来她的?她好像从没见过这个小太监。见她的表情,不需要她回答,圆脸太监禄圆也知道答案了,霎时那脸上的笑容就真切了许多,干脆再行了一个大礼,把手中账本往胳膊底下一夹,热情的伸手接过檀绣手中的漆红食盒,引着檀绣往内府司门里走。
  嘴里还殷勤道:“听咱们司公说过许多次了,一直没那个福分见一见姑姑,今儿个可算是见到了,果然如大家说的那样,是个神仙一般的姑姑。姑姑是来给司公送吃食的?姑姑和司公感情真好,让人羡慕,这大冷的天特地走一趟,司公要是知道了姑姑来了,定会高兴的。”
  檀绣心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斩钉截铁,说季和见到我一定会高兴,怎么的就那么肯定了?
  走进了内府司的那扇大门,檀绣发现里头院子人头攒动,热闹极了,每个人都来来往往匆匆忙忙,还有人抬着大件的东西往外走,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呼喝着让人小心些,东西太大,几乎占了整个门,檀绣往后退了一步,想给他们让个位置过去。
  可是在前面引路的禄圆把笑脸一收,对着那叉着手的管事太监就喝道:“有眼睛没有,没看见有人要进门,这么个笨重东西抬着就往这边撞,撞着人了你赔得起吗?拦着路做什么,退开退开。”
  那管事见到禄圆,被他喝了一顿,显然不太服气,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到禄圆说:“快些让开,别挡着檀绣姑姑的路!”
  一听檀绣姑姑,差点喊回去的管事太监生生咽回了嘴里的骂声,眼睛咕噜转到了檀绣身上,只看了两眼就笑了,“原来是檀绣姑姑来了,唉哟挡着了檀绣姑姑的路,是咱们不对。”说完他扭头对抬东西的几个太监们道:“还不赶紧的把东西搬开,给檀绣姑姑让路!”
  那几个小太监就手脚麻利,快速的把那大物件搬到了一边,给檀绣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出来。还有要进出门的也自觉地往一边停住,似乎有志一同的让她先走。
  这边的小争执动静不大,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檀绣感觉这一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听不太清楚的窃窃私语,好像所有人的目光似有若无的都在她身上转,可她将目光扫过去,看着她的人又自觉地低头侧头,装作忙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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