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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祝山想得很周全,不过他手心在冒汗,在这冰天雪地里,他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包围,同时也被一种竹篮打水的恐惧淹没。他遭受着一种折磨。
  他派出去的人跟了江恒几天,毫无进展。江恒的行踪毫无可疑之处,每日吃饭喝酒看戏,好不惬意。
  但是没有见过陌生人,也没有一个像孟知语的女人出现。
  陈祝山等了两日,三日后便开始失望和自我怀疑。
  他那一点生机又迅速地消耗下去,似乎在这冰天雪地里,被冻结。
  江恒似乎为了看他笑话,还特意邀请他一同去看舞。
  他本不想去,可是又想到万一有什么可能呢。
  陈祝山还是应了约。
  江安的舞姬同京城的不大一样,她们十分大胆,直接往人身上凑。江恒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因着他是同江恒一道来的,也被一群女人围着。
  他很不喜欢,冷着脸叫他们下去。
  他已经越来越不喜欢掩饰自己情绪,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开心便是开心,不开心便是不开心。
  江恒搂过一个女人腰,啧他一声,“兄台真是不知情趣。”
  陈祝山冷眼看回去。
  江恒不同他计较,仍旧享受自己的。第一支舞跳完了,换了一个人上来。
  这一次只有一个人,伴着琴声起舞,跳的却是京城的舞。
  不过这世上,陈祝山唯觉得孟知语的舞跳得好,其他人,都不足看。
  倒是那弹琴的,似乎弹得不错,只是似乎弹错了几个拍子。
  陈祝山低头饮了一杯酒,江恒那边似乎有人来报发生了事,他匆匆忙忙起身离开,留下陈祝山一个人。
  江恒说:“兄台给我一个面子,千万看完这一曲。”
  陈祝山左右无处可去,手下人找知语毫无线索。
  他坐下来,看完这一场舞。
  舞很快跳完了,那舞姬退下去。琴声却没停,陈祝山在琴声里皱眉。
  那弹琴之人喝着纱帘,远远地坐着,只能瞧出是一个女子。
  身形有些像知语。
  陈祝山为此又停了一炷□□夫。
  在她的琴声里,想起知语来。
  陈祝山没头没尾同人家搭腔:“我同你讲一个故事。”
  她琴声未停,也未抬头。
  不过这不重要,陈祝山原也不是要为她讲。他不过是想讲了,那些话,似乎都没人听。
  他从那一年撞见孟知语开始说,一直叙述到今日,在这平淡的时间流逝中,不知不觉烧完了四柱香。
  陈祝山苦笑一声:“我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那弹琴之人一曲弹完,琴声便止,她放下手,忽然开口,嗓音十分喑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那时那姑娘落水,你可曾迟疑过去救她?”
  陈祝山低下头来,自嘲地笑了笑:“倘若我有片刻迟疑,今日也不至一败涂地。”
  原来他那样早便动心,可惜年少时一颗心全浸在染缸里,不知何为动心。
  倘若他早一些明白过来,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权利皇位,统统都是可以不要的了。
  那弹琴之人闻言后沉默,她站起身来,更是有几分知语的影子。她掀开帘子,朝他走过来。
  朦胧的纱帘轻轻晃动起来,陈祝山忽然有种错觉,这是知语朝他走过来。
  而后他便听见:“三哥,那日你知是我,是吗?”
  这熟悉的强调,她愈走近,陈祝山愈兴奋。
  他似乎嗅到了知语的味道。
  在这世上,他能轻易地闻出来。
  他起身来,有些踉跄地伸出手,“是,我知。”
  那是他的情动,他一身血液的流动,他的燥热不安。他统统都知。
  他伸出手去,想要拨开帘子,碰触到近在眼前的人儿。
  他的指尖被碰触到,似有若无的纱帘还在飘荡着,他伸出手,想拨开,却随后感觉到指尖一痛,那只手顺着他的胳膊,到他后颈。他恍惚着坠落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心中却觉得欢喜。
  是,是知语。
  孟知语收了手,看着被她打晕在地的人。
  她一声叹息,沉默地看了他许久,许久,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没想到吧
  第50章 第一季春
  孟知语回到住处, 住处已经有一个不速之客。
  江恒不知何时来的, 已经在廊下支了一张桌子,酒都温好。
  孟知语在他对面坐下, 江恒递给她一杯热酒。
  江恒问:“偷袭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孟知语抬头饮尽, 答得理所当然:“可我是女子。”
  江恒笑,又倒满一杯饮尽:“你打算如何做?”
  孟知语面容沉静, 瞧着院子里的树叶子轻晃:“我不打算如何做,江安这么大, 他总不能轻易找到我, 是吧,侯爷。”
  江恒故作耐人寻味:“那可不好说,倘若本侯心情不好,便把你的住处卖给他。”
  孟知语道:“哦。”
  这世上, 破镜难重圆, 既然要从头来过,那她从前走过的路, 总也得有人再走一遍才好回到开始。
  她一顿, 又问:“那个暗卫呢?”
  江恒挑眉:“还没醒, 在巷子里呢。”
  ·
  陈祝山醒来时,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他后颈还疼着,嘴巴却忍不住咧开来。
  长松在一旁伺候,听他说:“长松,你去叫他们找, 知语一定在江安城里。要快,快去。”
  他把长松赶出去,忍不住地笑着。
  他碰触到了知语。
  真实的,鲜活的知语。
  光是想一想,他收回手,便觉得手指都在颤抖。
  暗卫们便都出去找,陈祝山在客栈里坐着,坐立不安,恨不得自己也出去找。江安城这样大,问江恒,江恒必然不会告诉他。他恨不得每家每户敲门去问,只要知语在这里,总是能找到的。
  话虽这么说,他其实并不确定。因为知语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她有腿,会走动。那日相见,她把他打晕了,可见并不多想见他。
  倘若知语悄无声息走了,那这天下之大,他又该上哪儿去找?
  这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却同时沾了甜蜜的磋磨。
  陈祝山终究闲不住,还是跟着出去找。
  他去找了江恒,同江恒说:“我就知道知语还活着,多谢你。”他语气激动,眼眶还泛红。
  江恒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不过他还是笑的,因为陈祝山在江安耽搁了一个多月,仍旧没找到孟知语。
  尽管这是莫大的挫败,但陈祝山还是兴奋。
  他耽误这样久,朝中事物又繁忙,哪里等人。那些臣子们又给他写信,催他回来,又是上谏,又是血书的。
  陈祝山看着都脑仁疼。
  他实在烦这些人,不堪其扰,连同自己的金印手信,一块叫人带回去。
  只说,他愿意禅位。这位置,能者居之。他毫无怨言。
  言下之意,叫他们别烦他了,去找下一个皇帝吧。
  左右他也生不出孩子来。
  他只能同知语做/爱做的事情,只能为知语勃/起,只可能同知语孕育出下一代,而知语,大抵是决计不会喜欢那深宫院墙的。
  他知道她厌极了那里,倘若他要待在那里,定然也会惹得知语厌极了他。
  爱谁谁吧。
  陈祝山只想找到知语。
  他在江安没找到知语,他几乎将江安每一户人家都问了个遍,都没寻到知语。这实在叫人丧气。
  但他不能丧气,他又去找江恒,一日复一日地询问。
  江恒被他问得烦了,只好说,她搬走了。
  陈祝山问:“搬去哪儿了?”
  孟知语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张笺给江恒,笺上写着这两年她所有如果的地方。江恒便照着上面的,一个个念,最后说:“哪儿都有可能去,你自己去找吧。”
  陈祝山记下那些地方,真的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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