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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所有魔族被消灭殆尽,众人才发现他们已经感受不到月烑的灵力存在,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挡住天玄魔尊的少女此刻要靠人抱着才不至于摔落地面。
  抱着她的少年脊背挺直如松,冷漠的脸上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他视线垂落在少女的面颊,声音仿佛孤鸿掠过山峦,“原来净莲宝珠里的那朵莲花是家祖留下的一缕神魂,他替我挡了那一戟,也让我看了许多……”
  原来澄净的爱人叫作司徒菱,堕天之战开启时她已经怀有身孕,故而未随澄净前往战场。大战后晨曦大陆与外界失去联系,她不知道澄净已死,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结果抑郁而终。他们的儿子将母亲的死归咎于父亲、一念入魔……
  “可我现在却不想知道这些了。”一滴泪珠从桃花般潋滟的眼角垂落,要知道会错过你,我便不想、不问、不听。
  此时众人才恍然过来,大阵的复原必定是因为月烑做了什么,而代价则是性命!
  泠玉仙子走上前去,将指尖搭在月烑的脉上,片刻后叹道:“月道友灵力尽失、神魂沉睡,若能寻一宝地以天地灵气孕养神魂或许还有机会醒来。只是……”她有些不忍地看了眼少女沉寂的面庞,“灵气孕养岁月长久,她如今等同凡人……”
  话未说完,众人却已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凡人的寿数不可能坚持到神魂孕养大成的一天。也就是说月烑现在虽然没死,但却只能一动不动的等死。
  想到今日的胜利全靠月烑力挽狂澜,经历了整场战斗的修士们纷纷默然哀叹。
  可司徒巽的眼中却闪过了一抹喜色,抬手取出一个直径尺余的圆珠放到了月烑身上,四周灵力立刻如飞蛾逐火般涌了来,然后被圆珠固住、缓缓包裹上月烑的身体。
  这圆珠便是曾经的净莲宝珠。在澄净神魂消散之后,宝珠内的莲花便不见了,而宝珠也恢复了它原本的面貌。直到那一刻,司徒巽才发现原来能够储藏天地灵气的净莲宝珠其实就是一颗吞灵珠,只不过之前吸收的灵气大半用来保存澄净的神魂,故而威力大减、形状也有变化。
  “吞灵珠!”“那是吞灵珠吧!”
  四周修士纷纷惊呼起来,吞灵珠不是只有三颗吗?一颗用来封印虚空世界,一颗用来封印混沌世界,一颗留在凌月仙宫,后两颗如今均已被毁,而第一颗还在封印虚空世界的大阵之中,那眼前这颗是哪儿来的???
  不管是哪儿来的,那毫无疑问是吞灵珠!
  经历了整场战斗的修士还好,后赶来支援的就忍不住一个个眼红起来。
  他们不知道月烑做过什么,只看到一个炼虚小剑修将吞灵珠放在了她身上,只为了给她孕养身体,这是什么暴殄天物的操作???那可是吞灵珠啊!可以开辟一方福地,锁住一个小世界的吞灵珠啊!
  可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霸道的剑气就从他们身前划过,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尺余深的剑痕,将他们与月烑二人隔开了两边。
  凌振子手持斩魂剑凛然道:“我孙儿要救的人,谁都别想动!”
  接着,智灵尊者带着几名阵修站到了那道剑痕之前,朗声道:“谁若为难月道友,便是与天下阵师为敌!”
  援军中的阵师就有点儿懵,这少女是谁?不是欧阳家要保的人吗,跟他们阵师有什么关系?可智灵尊者和几个前辈都这样了,他们也得表态啊。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跟了过去,反正抢吞灵珠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战力羸弱的阵师。
  泠玉仙子便在这时向司徒巽说了一句:“月道友若有需要可来仙芝宫寻本尊。”言下之意是要医治月烑了。
  带队赶来的灵素仙子和虹山尊者听了急得互相打眼色:宫主这是怎么了?没发现那是吞灵珠吗?你问问啊?要问你问啊?
  其余援军也被这阵势惊到了,这昏睡的少女究竟是谁?这么多人保她!然后以霄云尊者为首的众人就看向了三位当家中唯一没有表态的鹤云子。
  鹤云子仿若不知般抬头看了眼天空,见雾翎子已经带着金飗尊者远去了,就用满脸褶皱堆出了个慈和的笑容,扫了眼霄云尊者道:“夜神殿尚有漏网之鱼,还需尽快围剿。”
  霄云尊者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福至心灵的转身冲着他带来的人喊道:“没听见掌门的话吗?列队,回宫!”
  三位当家都表了态,众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跟着自家掌门走人。片刻后,幽冥鬼树下就只剩了凌月仙宫的几人。
  司徒巽抱着月烑缓缓迈步,紫燚尊者和青书真君护在两边,萧杰一手抱着澄杺、一手搀着骁黯,澄杺则紧紧抱着断成两截的斩春秋。
  这一行人伤的伤、残的残,行动缓慢却背脊挺直。
  身后的云层渐渐拨开,明亮的天光落下、直照在巨大的暗紫色树冠上,幽冥鬼树突地一颤,然后树叶一片接着一片化为灰烟消散空中,接着是树枝、树干、树根。片刻间,整个幽冥鬼树化为乌有,阳光下就只剩了一行人的身影。
  ————————————————————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一晃三百年春秋。
  随着幽冥鬼树一役终结,上四门的时代也落下帷幕。三千世界掀起了一波扫荡魔修的浪潮,夜神殿余孽尽数被剿,被其控制的小世界也得以解放、并与外界重建联系。
  之后浮云宫牵头,与欧阳家、仙芝宫一同拜请凌月仙宫重返沧溟。
  天机山山门重开的那天四方阵师云集朝贺、盛况空前。望月真君为表月烑功绩在天机山上新辟一峰为揽月峰,令丘承运代管,并向曦晨大陆发出邀请,让他们的年轻修士来宗门游学。
  柳成誉三人便因此站到了沧溟大陆空间通道的出口。
  “师兄,”月琴忽然出声叫他,“你看那门卫。”
  柳成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出口处两个门卫正在为人指路。那问路的是刚刚从旁边通道出来的一队修士,门卫给他们指路不是很正常吗?
  正疑惑师妹为何对那门卫关注,就听身后的冯灿低呼道:“居然是筑基后期!”
  他这才放开神识探查,发现那两个门卫竟有筑基后期修为。要知道他们三人是本届曦晨大比的前三甲,也不过筑基后期修为,在这沧溟大陆居然只能做个门卫!
  惊讶之余,他忽然想起了临行前师尊的交代,对两个同伴道:“高等世界藏龙卧虎,咱们此行可要谨言慎行、少说多看。”
  冯灿咧嘴一笑,“柳兄怕什么,你是天灵山的掌门亲传,月师妹更是那位月老祖的亲族,要怕也该我怕。”
  月琴杏眼一瞪,嗔道:“说什么便宜话!三千世界都知道我家老祖灵力尽失、昏迷不醒,纵使功高盖世、受人尊崇,难道还能醒过来为我撑腰不成?倒是你们万剑山那位司徒老祖如今可是人人敬仰的剑君,只怕咱们要倚仗冯师兄安身立命呢!”
  柳成誉顶着过路修士的奇异目光低声催促:“快点儿走吧,别让接引的人等久了。”
  冯、月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招摇,连忙收声迈步。
  三人出了站口,就见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站在门前空地上,逢人就拉着问:“柳成誉?冯灿?月……哦,男的,没事了。”
  配上一身灰白色的法衣,三人瞬间就认出了这位凌月仙宫的接引弟子,只是莫名的谁都不想上前。
  踌躇间,那青年已经看到了三人,“柳成誉?冯灿?月琴?”
  三人只得窘着脸点了点头。
  青年大喜,又问:“哪个是柳成誉?”
  柳成誉连忙施礼,“在下柳成誉。”
  青年立刻双眼放光,就仿佛饿狼见到了小羊一般冲到他面前,“坐了这么久空间船累了吧?”然后掏出一个仙果塞进他手中,“先解解渴,很快就到宗门了。”
  冯、月二人眨眨眼:我们也有点儿渴呢……
  然后他们就看到青年抬手一抛,下一刻,一个黄金打造、镶满珠宝的葫芦形飞行法器出现在了空地上,晃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青年伸手一带,也不见怎么用力就将柳成誉送上了法器,接着自己也纵身而上,驱动那葫芦缓缓抬起、离开了地面。
  冯、月二人眨眨眼:我、我们呢……
  要不是柳成誉出言提醒,那青年似乎真的忘了还有两个人。可冯、月二人也不敢有什么微词,因为这位接引师兄的修为似乎高出他们不少,还有个这么……豪光万丈的葫芦。
  顶着两位同伴幽怨的目光,柳成誉内心不住打鼓:师门送信的时候究竟写了他什么?这种诡异的关注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自家也有个老祖在凌月仙宫,刚好就是这位接引弟子吧?
  可惜并不如他猜想,飞往天机山的路上三人得知这位接引师兄姓萧,而这葫芦是萧“师兄”打败刘思进赢来的。
  刘思进就是那个浮云宫大弟子,浮云宫就是那个曾经的上四门,于是三人更加不敢多言,没想到一个接引弟子竟然这么厉害。
  萧“师兄”倒是十分健谈,一路上说个不停,只不过……
  “留香居的饭菜是最好的,但要喝酒还是得去醉风楼,钱奶奶摊儿上的馄饨最香,老刘头的烧鸭最够味儿!”
  “泽杨城原来只是个镇子,咱们凌月仙宫重回天机山后才建的城。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擂台。你们喜欢打架吗?回头带你们去雨城,我就是在那里赢的这葫芦。”
  “门规?那些回头会有人给你们讲。”
  “忌讳?大家都是同门,能有什么忌讳?”
  虽然不清楚萧“师兄”是不是真的打赢了浮云宫大弟子,但这个散发着烧包光辉的葫芦法器是飞的真快,不过两刻钟一行人就到了天机山。
  因宗门内不能使用飞行法器,几人就在半山腰落了下来,沿着石阶向上不远就见到了一座高大的白玉山门。
  此时山门前正坐着一群修士,守门弟子似乎见惯不怪,只管在门前站岗。
  柳成誉三人见状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被人堵了山门都不管,难道凌月仙宫只是虚有其表?
  正在疑惑,就见那群修士猛地跳起来,冲着他们奔了过来。一马当先的那个在口中喊着:“萧道友,能否帮忙问问尊者可有时间接见?我已经等了三天啦!”
  后面立刻有人跟上:“等三天算什么?我都等了七天了!我先!”
  “我家老庄主是真的快不行了!”
  “谁不是急着救人?你当我们吃饱了撑的在人家山门前打坐?”
  “萧道友就帮我们说几句好话吧!您看我们几个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暮霭等到鸡鸣,诚心可表日月啊!”
  柳成誉三人都是筑基后期,猛然间看到一群不知深浅的修士冲上来都有些紧张,冯灿几乎就要伸手拔剑,但站在前面的萧“师兄”却比他更快一步。
  只见一道惊雷自天而降劈在了那一马当先者的脚尖前方一寸,地面上立时被劈出个一尺深的坑来。
  前面的修士急忙收住了步伐,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震惊和愤怒,但最后又隐忍地压了下去,仿佛是不敢得罪面前之人。
  柳成誉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就算这些人堵在山门有些失礼,可也不用这么简单粗暴吧?更令他们惊奇的是,那险些被劈的修士居然一句话都不敢说,凌月仙宫这么霸气的吗?!他们对待游学弟子不会也这么简单粗暴吧……
  萧“师兄”露出这一手的同时,身上气势也变得锐利起来,英气的脸紧绷如刀锋冷冽,视线从这群修士面上扫过,冷冷道:“让我帮你们递话?我是欠了你们灵石?”
  那群修士齐齐摇头。
  “那你们觉得我是不救尊者的下人?”
  那群修士齐齐用力摇头。
  “既然我没欠你们的,也不是不救尊者的下人,那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萧“师兄”说完这句直接迈步向前,那群修士则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纷纷避让。
  直到进了山门,柳成誉才忍不住好奇问道:“萧师兄,你说的不救尊者是那个三千世界第一丹师吗?”
  萧“师兄”对着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可不就是他?每年借着给月、峰主看平安脉来这儿躲清闲,咱们还得替他挡人。”
  柳成誉咽了口吐沫,第一丹师啊!这种人物居然每年都来凌月仙宫,就为了给昏迷的月师叔祖诊平安脉!
  正在心中惊叹,就听见一声野兽的嘶吼从背后传来,突如其来的威压令他浑身汗毛倒竖起来。再看左右,月琴面色发白的取出了护身法器,但接着手便如僵住了一般定格在半空;冯灿则是右手握在剑柄上抖个不停,根本拔不出剑。
  下一刻,头顶的日光仿佛被什么挡住了一般,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
  柳成誉颤巍巍抬头,只见一只三丈多长的红色九尾狐和比之更加高大的赤瞳魔猿在空中撕咬起来,掀起的飓风卷着山石四处飞溅。
  为何宗门内会有这种恐怖的凶兽?!
  正当避无可避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了数十条藤蔓,密密麻麻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张巨网,将那两只凶兽和乱风飞石都挡在了上方。
  一个稚嫩的童声从前方传来:“每次都让我设屏障,你们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吗?!”
  柳成誉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说话的竟然是一棵树,一棵树救了他们!那树还会说话!这、这是什么神仙灵植?!
  与此同时,萧“师兄”安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是月峰主的两个灵宠打架玩儿呢。”
  灵宠?玩儿?师兄,你是不是对玩儿有什么误解!
  然而萧“师兄”的声音还没有停:“放心,月峰主的灵植会挡住他们,咱们接着走吧。”
  “接着走?走哪儿去?”又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
  柳成誉三人就见萧“师兄”表情一僵,竟然后移了半步。
  三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童从那会说话的灵植后面走了出来,乌溜溜的黑眼珠镶在略带婴儿肥的白皙小脸上宛若玉盘上的宝石,可那天真稚嫩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孩童该有的表情,或者说根本没有表情,身上穿的也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纯黑色襦裙,腰间还缠着一圈古怪的绷带。
  接着,那女童身后又跳出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弟子,面色惨白、衣衫褶皱,头发里还插着几个小树杈。
  胖弟子见到三人就扑了上来,围着他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然后猛然大哭起来:“呜呜呜,还好没被萧师叔拉去打架,吓死我了!萧师叔,你为何把我关在柴房里,还抢我的差事去接人,要不是那附近的人看见柳师弟他们上了个大金葫芦,我还以为人丢了,真是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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