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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里末尾提起,家里现在有新生儿,父母都沉浸在大嫂生女儿的喜悦中,他们兄妹不能让家人们有担心的余地。
  江心惊呼,大嫂竟然已经生了,生了个女儿,比照着江平的名字,给小侄女取名江安。
  江淮在信里只写了几句小侄女的话,后面实在忍不住,说新生儿长得像红皮猴子,太难看了,他第一眼都不想抱她。
  江心看到“猴子”两个字,笑了出来,把信收好,先是反省了自己的莽撞一顿,另外今年确实没有去年的心气,非要回一趟娘家了,若是爸妈有新的情感寄托,她反而心中更舒服一些,既然不能回去,就给他们寄张全家福照片好了。
  又想了想老水现在的情况,没想到小常哥临行前竟然还帮她报复了一把,真不愧是跑了几年火车站的人。
  三十箱货,是她上回的两倍量,老水和侯三心大,除了食品,估计还有些别的值钱工业品,别说老水不敢露面,侯三这把也够呛的,大家都想富贵险中求,可总得看看自己的命数如何。
  上回已经给大嫂寄了东西去,这回江心也想不到该寄什么,霍一忠回来,听了这个消息,就让她汇了三十块钱,让江淮转交。
  很快江父江母的信也来了,这回不如原先的话头多,不过是让她照顾自己,有困难和家里说,看来新生儿真的是占据了爸妈许多精力和心思,孙女儿出来,都顾不上远方的幺女了。
  霍明霍岩对小孩儿最有兴趣,还想着今年要去外公外婆家,尤其是霍岩,终于有个比他小的妹妹,缠着江心要去镇上给江淮打电话,老神在在道:“小舅舅,我当表哥了!”
  江淮笑:“对,你现在不是最小的孩子了。”
  “小舅舅,你带妹妹去拍照,给我们寄照片呀。”霍明抢过话筒,“我把我的玩具给她玩。”
  “我带她去上学前班!”霍岩又把姐姐手里的话筒抢过来,争着和江淮讲话。
  等两个小话痨说完,才轮到江心,江淮还是在陈钢锋办公室接听的电话,他不方便和江心讲老水的事情,各自叮嘱了两句,就挂断了。
  此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而老水去了哪儿,却是真正无人知晓。
  日子从三月初慢慢滑过去,忆苦思甜即将收拾行李到首都去读书,霍明霍岩还不知道分离是什么意思,就羡慕两个哥哥可以去首都滑冰,去吃稻香村的点心。
  但三月底的下午,霍一忠却眉头紧锁地回来,和江心说:“忆苦思甜怕是暂时去不成先了,日子得改期。”
  江心当时正在厨房做饭,闻言回头,“啊”了一声,看起来要多傻有多傻。
  年前,他们经历了那阵骚动,过阵子,国家就失去了一位为民请命的巨擘,送葬时,十里长街都是人。
  到了三四月份,又有了新的波澜,江心忙洗手:“快说说。”
  “姚政委担心忆苦思甜被人怂恿,跑到街上去,就干脆不让他们去,还说都已经四月份了,这学期的课业也要结束了。等到九月份,重新读一年初三,到时再去也不怕。”霍一忠刚刚才见完姚聪,两人都是急赶赶的,说完话,姚聪回家,又让忆苦思甜把行李解开了,还特意给老友们发了电报。
  “不过,老首长和夫人进京了。”霍一忠把厨房门掩上,在江心耳边说了这句话。
  江心瞪着眼,看着霍一忠:“你是说,你要准备变动了?”
  霍一忠摇头:“不确定,听指挥。”
  去年夜里,老王哥说鲁师哥会边缘化,霍一忠把这件事跟姚聪讲了,姚聪让他慢慢想,他其实想不通,于是决定保持沉默,可他却没想过,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现在老首长和夫人进京,说明形势会大变,只不过霍一忠远在家属村,并不清楚具体的变动,他唯一的参照物就是姚政委,其他还在军队的战友偶尔给他写信,零星也会提几句,他们察觉度更低,好几个还想在霍一忠这儿打探消息,霍一忠都选择忽略过去了。
  鲁师哥目前也还是照常训练,偶尔回一趟老家看老娘,何知云去年生了一场气,今年似乎又好了,两人在外人看来,还是恩爱夫妻的模样。
  可江心知道,如果到了九月份,怕是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变动会出现,姚政委的时间点选的还真好,她没法儿说,只好在给江淮的信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多读书多读报,不要过多参与街面上的相争,越是混乱越要稳住,他们都是平头百姓,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
  第133章
  六十年前的春天, 鲁有根的老娘给一个逃避战乱的人吃过一顿饭,那人似乎会看几分面相,说这位太太前三十年, 命不好, 吃了父兄和丈夫的苦, 后头命好, 享的是儿孙福,走之前和她说,前头的日子再苦,咬咬牙就过去了,后头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裹过小脚的鲁太太刚生完孩子, 白皮子红嘴唇, 丰腴动人,娘家是举人出身,和丈夫关系尚好,不相信眼前这乞丐般的难民, 笑问他:“那您看我能活到几岁?”
  那人喝了一碗水,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嘴角, 说:“太太是长寿之人,但是,过八不过九。”
  谁也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有人就靠着一张嘴活着, 世上真有那么多神仙, 又怎么会这样多的苦难人呢?这人不过是吃了她一顿饭,说了几句好听又不好听的话罢了。
  后来真是一语成谶, 鲁有根的老爹染上大烟, 为了抽大烟把家里田地变卖出去, 包括她的嫁妆,败了家,又玩女人,从别的地方买了两个女人回来和她打擂台,还生了孩子。
  后来老鲁头死了,那两个姨娘带着孩子跪在她房门口不肯离去,外头战乱,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日子不好过,难道真要逼着人去卖肉养孩子吗?她心一软,就把人留下了,给他们留了两间屋子。
  鲁太太二十六岁守寡,后头拉扯大几个孩子,直到三十多岁,一家老小,包括她这个小脚太太,还要下田耕种,家贫耽误了孩子读书,不然一个举人的外孙,鲁有根也不至于大字不识几个。
  何况那时到处打仗,时不时有战机低空飞过,奉系的人到田间地头拉壮丁,到处都不平静。
  鲁有根是中间的儿子,家里的田地被他爹抽大烟抽没了,老娘和兄姐养家辛苦,家中还有弟妹几个,他为了减少家里负担,十几岁就和几个同族的人结伴到省城去当兵。
  打仗死了很多人,打了外人,又有时候调转枪头打自己人,鲁有根英勇机灵,还不怕死,从烧火兵做起,打仗的时候哪里管你是烧火还是做饭,人不够就得全都顶上去,他从死人堆里爬起,活了下来,后来脱离奉系,跟对了将军,年纪轻轻就升到了长官的位置,给老鲁家和他青春守寡的老娘长脸了。
  鲁老太太后来忙着给儿子娶媳妇,嫁女儿,带孙子,到了六十才算闲下来,这才想起那个逃难人的话,过八不过九,可家里孙子还没长大,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奶奶长奶奶短,她偶尔想一想,又过去了,再后来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到了八十,二十来岁的事情就模糊得差不多了。
  今年正是她八十八岁,去年大孙子建信带了曾孙回来,拜了祖宗,开了宗祠,她也是四代同堂的老祖宗了。
  那天傍晚,老鲁太太吃了半碗软烂的面条,儿媳妇魏淑贤拿了拐棍过来让她拄着,扶着她到门口去坐会儿,老太太年纪大了,弯腰驼背,耳聋眼花,偶尔逗逗小孙子,也分不清哪个是哪家的,笑呵呵,牙齿都掉光了,是个慈祥的老祖母。
  傍晚夕阳落下,春风徐徐,有芬芳的野花草开在老屋门前,农人赶着黄牛归家,路过他们家。
  这个春天,和六十年前的春天似乎没有不同。
  过了会儿,老太太拿棍子敲了敲门口的石墩子,魏淑贤在里头停下手上的活计,站起来,细心把她挡风的坎肩系好,扶她起来:“娘,天晚了,该回去歇着了。”
  老太太很缓慢地点头,没有牙齿的嘴里有些吐字不清:“嗯,该歇着了。”
  这一睡,八十八的老太太就再没醒过来,而今年五月,正是她八十九岁大寿。
  过八不过九,过零不过整,鲁老太太在梦中仙逝。
  鲁有根接到老妻魏淑贤电报的时候,正在开会,平日里给他送信的小兵急得直拉坐在门后边儿警卫员的衣摆,那警卫员回头看了下送电报的小士兵,用眼神示意他,有事等领导们开完会再说。
  小士兵一头汗,看看警卫员,又看看鲁师长。
  没想到鲁有根恰好抬头看到他的小动作,就让他直接过来,把烟放进嘴里,拿起电报看了一眼,猛地站起来,身后的凳子往后倒去,发出“嘭”一声巨响,那根悬针纹夹成一个川字,看不出是喜是悲,手上的烟蒂掉落在地上,姚聪在一旁看着,也站起来,以为是上头部队发来的,伸手拿过来一看,竟是丧报。
  “老鲁,你先回去,我来主持工作。”姚聪让鲁有根的警卫员上来,“叫上小康小曹,和你一起,去帮鲁师长跑跑腿。”
  鲁有根一言不发走出会议室,他的警卫员接过姚政委手上的电报,扫一眼,捏了一把汗,都把电报发到办公地点来了,差点就耽误事儿了,得赶紧回去,这事儿也得跟何嫂子说一声。
  何知云身体一直不算好,平日不爱出门,就在家听听收音机,看看书,写信和以前的亲朋说会儿话,自己种种菜,过得像是隐居生活。
  老鲁在上班时间回家,回来坐下一言不发,脸上无甚表情,但看得出来心情极差,一坐下,他就发现自己的陈年腰伤开始痛,之前偶尔也痛,可都是在阴雨天和下雪天时发作,外头春光灿烂,竟也隐隐作痛。
  去年大夫就说他娘身体不好,阿贤怕婆婆去了,还想着提前给她老人家办个寿酒,冲冲喜,特意把远在岭南的儿子找回来,可老人家见了建信和小曾孙后,人又精神了。
  他明明上个月才回家和娘亲吃了饭的,怎么...怎么一下子就去了?
  去得没有任何征兆,没留下一句话,老人家似乎对这个世界无怨无悔。
  警卫员跟在后头,何知云没敢这时候去问鲁有根,就看了看警卫员,警卫员把那份电报递给何知云。
  何知云和鲁老太不合,皆因老太太不接纳她,当初鲁家族人说要称她为小何氏,进门给阿贤敬茶,那裹脚老太太都不肯点头,老太太说了不认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和孙子,至死也没喝她那杯媳妇茶,而老鲁自始至终也没再把她带回去第二次。
  她一直盼着老太太早日两腿一蹬,两眼一闭,死了一了百了,只有恨的人死了,才能泄掉心头的那口气,如今总算等到这个消息了,先是惊讶了一下,脸上竟忍不住微微露出一个笑,让警卫员等着,转头一看老鲁还坐在木头沙发里,双眼瞪直,一动不动,那一抹笑扯下,换上一副忧心的面容,前去安抚他:“我马上给你收拾东西。”
  老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何知云看他不肯动,就自己上楼去给他收行李,收到一半的时候,又兀自笑了一下,人死灯灭,了无痕迹,她其实没什么好开心,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陈年旧事,或许都无人记得了,就她还耿耿于怀,始终没有把那个坎儿跨过去。
  这么一想,何知云有些灰心,收了一半的行李,又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落下泪来,她发现自己心口堵的这口气,不是跟老太太堵的,是跟鲁有根堵的,只不过对鲁有根的感情太盲目,让她不肯面对。
  还有长子鲁信图去世后,她只是把那口气怨在了所有有关无关的人身上,却始终不肯责怪鲁有根半分,自己也不敢轻易负责,仿佛责怪了鲁有根和自己,就证明当初她的所有选择都是错的,甚至报应落在了儿子身上,她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何知云落泪,哭湿了半条帕子,不是为去世的老太太,是为自己,为自己这荒废的十几二十年。
  鲁有根在楼下坐了半晌,外头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是下属们下班回家路过他家里附近,他这才回过神来,扶着椅子的把手,想站起来,又发现很吃力,就干脆坐着,短短半日,仿佛一下老了几岁,招手,对警卫员说:“你替我回个电报,说我今天就回去。让小康带够油,送我一程,你也一起。”
  警卫员立正,敬个礼:“是。”跑出去找小康了。
  鲁有根慢慢站起来,骨头发出“咔擦”响声,抬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听到何知云在轻轻啜泣,他没有精力安抚她,就坐在床边,听了一会儿,才说:“娘的丧礼,估计得等我回去才会抬上山下葬,发电报把鸣图叫回来,送祖母一程。你就别操劳了,在家等我。”
  何知云抬起带泪的脸,有些楚楚动人的意味,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已经长出白发的鲁有根,不可置信:“你...你不让我回老家去?”
  鲁有根看她一下,心中有疲惫,可毕竟是多年同床共枕的妻子,他爱她如同爱护一束娇贵的花,平常几乎不与她大声说话,就沉默起来,希望她能自己退让一步,和从前的许多时候一样。
  何知云心中仿佛挨了一刀,擦干泪,像第一次见到这人一样,充满了陌生感,轻轻重复了刚刚的问话:“我是你爱人,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小云,你也知道,娘她...”娘她一直不想见你,鲁有根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可他的欲言又止,不说比说还令人心寒,原来他一直站在他娘的那头。
  何知云站起来,扯开木柜子门,从最里面找出一身保养得当,五彩绣花的绸缎旗袍出来,往自己身上比,这是她十八岁穿的旗袍,现在四十多了,也还能穿进去,家里没人的时候,她偶尔会穿出来,对镜自照,仿佛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女,不过添了几分少妇的风韵。
  “看到了吗?”何知云的声音不高,有几分绝望,还有几分渴望,“鲁旅长,还记得吗?当初你就是这样解开上面的扣子。”她的手发颤,解开上面一粒祥云盘扣,看着没有表情的鲁有根,又解开另外一颗,“是你和我说,知云,你身上怎么总有这么香的味道,让我闻一闻,让我看一看,究竟是哪里的香味。”
  “鲁旅长,你忘了吗?是你一颗一颗地解开我的扣子,和我说,‘知云,你放心,我会负责,我不会辜负你。’”
  “鲁有根,我是你的爱人!是在你老领导见证下结的婚!我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你凭什么不让我陪着你回去!”
  何知云把身上的旗袍丢到他身上,自己转身伏在床上痛哭起来。
  鲁有根伸手摸了摸那身顺滑的旗袍,仿佛第一回 触到一样,旗袍还很新,柔软得如同女人的肌肤,细腻,光滑,那时候他才三十五,多年轻啊,走南闯北,心中充满了打天下的豪情,三十五岁的男人有征服一切的欲望,包括那个俏生生说要“报恩”的女学生,他看到她眼里藏都藏不住的崇拜和欢喜,所以他先主动,摘下了这朵娇花。
  他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老家和何知云两头的关系,却不曾想,老太太那样刚烈,阿贤都让了步,他娘却说自己的儿子白养了,把廉耻和忠贞都忘了!
  鲁鸣图自出生后,老太太都不曾惦念过一次,她彻底把何知云母子关在了门外,更不允许家里提这个人。
  前尘种种,都约好了今天来似的,鲁有根眼角湿润起来,他不是不在乎何知云,而是脑子没有三十多岁时的清明了,可偏偏把小时候的事记得牢牢的,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少年时的自己,沙哑的嗓子轻念道:“我自小没有爹,受了好多族人的欺负,我娘咬牙不改嫁,不曾送走一个孩子,下了死力气维护我们兄弟姐妹,在那个年月,我们几个,一个都没饿死,全活了下来。
  “可现在,小云,现在我没有娘了。”
  何知云沉浸在自己的哭声里,听到了鲁有根的这句话,无动于衷,若是往常,她定会温柔小意哄他,说几句顺他心意的话,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在一起,可此时她没有了这个心思,这么多年,随着老太太的死,她的气似乎也散了,爱也在此刻散了。
  是否从前憋着的爱,其实只是一口气罢了?
  最后,鲁有根的警卫员还是把鲁师长和何嫂子两人的行李抬上车,小康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位上,鲁师长夫妇坐在后排,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气氛诡异且压抑。
  开车一天一夜,到了鲁有根老家,家里灵堂已经布置起来,简单朴素,请村中老人写的挽联,现在不能大搞特稿,因此来的都是族人,也有几个当地想认识鲁有根的小官员送了花圈。
  阿贤披麻戴孝一身白衣,在外头等着鲁有根回来,见到有几分憔悴何知云,愣怔一下,才慢慢开口说道:“你也来了。”
  这个当初抱着幼子说要进鲁家门的年轻女人,经过二十年的岁月,她也老了,魏淑贤突然想到,原来人都要老啊,这二十年心头的结忽然就松开了。
  大家已经四五十岁,在老太太灵堂前讲这些恩怨,似乎怎么都不对,三人都异常沉默,鲁有根何知云换上孝衣,手臂绑了草绳,跨火盆,磕头上香,立在家属席,朝着来参加葬礼的亲朋鞠躬。
  但一旁的鲁汇信和鲁春信却瞪了何知云一眼,他们兄妹和他们的大哥魏建信站在一起,并不欢迎何知云。
  何知云对这两个爱憎分明的年轻人视若无睹,跟在鲁有根旁边,葬礼繁复,偏偏规矩又多,该她做的就做,她不懂的,自有阿贤操持。
  过了几日,建信风尘仆仆从岭南赶回来,一脸的胡子拉渣,满眼血丝,嘴上都是皮,进门就直挺挺跪在了老太太的黑白相面前,磕了三个头。
  儿子回来了,魏淑贤好像才找到主心骨,多日送往,坚持不哭的她,却一下子扑在建信身上嚎啕哭起来,那哭法,要断过气去一般,看得人心酸无比,纷纷让她节哀。
  鲁有根擦擦眼角,上前去扶住阿贤,其他几个孩子都围着她。
  何知云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又看了看相框中一直微笑的鲁老太,眼里的没有波澜。
  鲁鸣图始终没有到老家来送别祖母,何知云觉得没有必要,就没给他拍电报,倒是何家兄姐给老鲁发了慰问信,毕竟是亲家,人情要维护。
  鲁家人也没有特意等鲁鸣图,日子到了,由鲁有根其他的兄弟在前头摔盆举旗子,敲敲打打把老人家送上了山,和老鲁头葬在一起,旁边还有两个老姨母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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