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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殊炎骑着马到了昌州与明州交界处最大的驿站。
  那驿站巡官自然知道平南王世子怠慢不得,人人身上的冷汗都已经冒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那小魔王领着骑队来了,巡官个个都如临大敌。
  “世子往明州视灾劳苦,快请入驿站歇息。”
  徐殊炎高傲地轻瞥巡官一眼,“好酒好菜跟女人,有没有?”
  “有、有、自然有,”巡官匆忙点头,“世子快请进。”
  徐殊炎抬脚进去,天气炎热,就随手将外袍扔到他身后一名侍卫身上,傲慢说道:“野犬,先去替我看看那些女人有没有合心意的,我今晚想玩性子倔一点,良家的。”
  被唤作野犬的男人生得高大,有一双眼尾上翘的流云桃花眼。诡异的是,除了那双眼睛以外,其余五官同徐殊炎竟生得有几分相似。
  在平南王府,有许多如同野犬这样的男人,他们自小在极端的精神折磨中长大,只知听从命令。最令人胆寒之处在于,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平南王府中的玩物所生,那些玩物没有名分,生出来的孩子甚至不一定是平南王的骨肉,还可能是宴上客人的。
  但总有这么几个同野犬一样,生得像平南王,一看就知是他的血脉。
  出身高贵的平南王妃向来懒得打理府中那些姬妾,常是任由她们与子女自生自灭,若闹得欢就治得狠。毕竟平南王只当她们是玩物,哪个年轻美丽就宠哪个,而总会有更年轻水灵的姑娘进府。
  王妃所生的四个儿子之中,在长子夭折、次子酒醉落水、三子得病而逝之后,就只剩下徐殊炎这个嫡亲小世子,最是宝贝。
  徐殊炎打小就尤其喜欢欺辱小自己三岁的野犬,成年后更是常把他带在身边,一些连侍卫都不干的肮脏活全交给他去做。长久下来,就连府中的下人也看不起野犬。
  至于为什么如此独独针对野犬,也是有理由的。
  当年野犬的娘亲曾因为想救受到精神折磨的儿子,而出手挟持王妃最宝贝的徐殊炎。
  那出身低贱的女人生得极美,曾让平南王宠幸好一段时日。但当那样的美丽生在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女人身上时,就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那女人学识不高,也不聪明,只是拿着刀抵着徐殊炎的脖子,不断朝王妃哭吼放她的儿子出来。
  此举自然是令她死无全尸,而野犬更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夜里,世子房中传出女子的尖叫哭嚎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凌乱分不出是什么的声响,最后归于寂静。
  门开了,衣不蔽体的少女腿间还流着血,就让世子踢出了房门。那女子慌慌张张地仅抓住身上仅存的布料,没命似的往门口跑。
  “野犬,你这什么眼光?给我跪着爬进来!”
  野犬闻言,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爬入房中。其他的侍卫瞧见,交换了轻蔑的眼神之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关上门。
  案上酒瓶啪的一声砸碎在野犬头上,酒与血顺着他的脸落下。
  “玩起来一点也不尽兴!”徐殊炎不满地又踢了野犬一脚。
  “去杀了那个小知县,把崔凝带过来。”
  “世子,殿下吩咐过,还不能动他们。”野犬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徐殊炎又砸了一个酒杯到他头上,这回碎片划伤了他额头,渗出了鲜血,可他却一动也不动。
  “崔凝才是崔浩的女儿!那穷知县的命算什么?我要崔凝!”
  越想越气,徐殊炎破口大骂,“昌州是什么鬼地方!消息传得这么慢!易家没了的时候就该去把崔凝娶过来!平白让那贱民得了好处!”
  回过神来,徐殊炎看着满头是血的野犬,嫌晦气地皱了眉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你觉不觉得,崔凝有点像你娘啊?除了那双狐媚的眼睛不像之外,轮廓身段都挺像的?对了,声音也挺像。”
  野犬的脸色未变,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过她跟你那下贱的娘不一样,高门贵女的,玩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她那嗓音床上叫起来也应是挺过瘾的,柔柔软软,淫叫起来特别好听。”
  “坏就坏在她都已经嫁人一段时日了,不能尝到替她破瓜的妙处。”他意淫得性起,巴不得有人能立刻将崔凝绑来他身边。
  突然之间,一阵尖锐的高音声响渗入房中,既像是某种鸟禽的声音,又像是某种竹笛的高音。
  下一瞬就听见房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窗上多了两道鲜红的血渍,而守在门外的侍卫也顿时不见人影。
  一道绳索猛然从后勒住徐殊炎的颈子,他瞪大了眼睛,往后仰头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
  那人脸上蓄了一大把遮住半边脸的胡子,看不清长相,但他眼里的怒火却比房内唯一的烛光还要炽亮得多。
  “……四年前那宴我没在宫里,没法亲手收拾你,好在今日还能送你上黄泉。”那人哑着声音,狠狠勒住落在自己手上的男人。
  “呜…呜呜……”徐殊炎被勒得双眼血红,没能想出这人究竟是谁。
  而就在此时,落在徐殊炎视线里的,是野犬提着剑的模样。
  “呜……啊……!!”快杀了刺客啊!他朝着野犬的方向猛踢。
  殊不知,身后的男人没有下死手,就是在等野犬。
  只见野犬拔出剑,毫不犹豫地先斩断了徐殊炎的手掌。
  徐殊炎冒着冷汗又惊又痛,不敢置信地看着野犬。
  “当年,你们就是这样杀我阿娘的。先断她四肢,最后割了她喉咙,让她看着我被鞭打,鲜血流尽而死。”野犬开口了,毫无波动的眼神里映着徐殊炎的恐惧。
  说完,一道寒光闪过,一条腿落到桌子底下。
  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徐殊炎睁大了眼睛,缺失的四肢都在流血,而被割断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那蓄着胡子的男人看向野犬,说道:“这下人已死在你手上,说好的兵力的布防图呢?”
  野犬跪了下来,呈上藏在胸口暗袋内的布防图,开口说道:“大仇未报,还请周大人收我入营,让我能手刃平南王夫妇。”
  被称作周大人的男人取过布防图,确认无误以后开口:“要入营可以,至于平南王夫妇,得看你自己本事。”
  野犬跪地重重磕了个头。
  “接下来你也不必回昌州了,平南王不会放过你,就随我去明州吧。另外……要怎么称呼你?”
  “阿熊。那是我娘替我取的名字。”
  半个时辰后,当巡官战战兢兢地又送来新的女子上楼时,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吓尿了裤子。
  当晚,徐殊炎带来的侍卫与驿站之内当差的尽数连夜逃跑,就怕平南王会迁怒自己全家。而外头流民不知怎地竟得了消息,成群进驿站将里头食物财物洗劫一空,就连已经尸首不全的徐殊炎身上都没被放过。
  月色之下,那些流民就像是一群秃鹰,饥饿地夺食那些能让他们多活几日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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