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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才听太后打圆场一般道:“李太妃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大公主吧,她受了惊吓,正是需要人宽慰的时候。”
  李太妃头也没敢抬,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太后正想再说什么,就见到谢尘冷淡的神色,轻咳了一声道:“莫夫人,莫姑娘今日也受了惊,本宫就不留你了,赶紧带她回府休息吧。”
  白歌刚想开口问恒儿在哪,就见奶娘抱着孩子快步过来。
  身边杵着那人,白歌着实是不太自在,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就想行礼告辞。
  未曾想,身边的人先一步开口了。
  “宫中轿小,侯夫人带着孩子多有不便,莫姑娘又受了不小的惊吓,谢某送夫人出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歌轻蹙了蹙眉, 语气很淡的回绝道:“不麻烦谢大人了。”
  身边人的呼吸似乎是窒了一瞬,沉默的瞬息是掩饰不住的难堪。
  白歌觉得有些别扭,紧了紧手中的襁褓, 小小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怪异的氛围,开始有些躁动的小声哼唧起来。
  婴儿稚嫩的声音顿时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白歌连忙放低声音,轻柔的哄着。
  “孩子还小,禁不住这般折腾。”
  身边的人声音更是柔和, 语气里几乎带着几许哀求的意味。
  “我并无其他心思, 你做我的轿, 我在外面走便是。”
  他的声音很低, 在这片雪地里又显得格外轻, 仿佛低到那厚厚的雪里,在人心里印出微凉的印记。
  白歌听得心底忽觉发酸,说不出的别扭。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早都已经散去了, 白歌看着莫小鸢冻得有些发抖的狼狈样子,又看看不断吭叽着的儿子,最终还是没再出声拒绝。
  谢尘随手将身上的氅衣扯下来, 走到莫小鸢身边给她披上,吓得莫小鸢连忙推拒, 眼神不断瞄着白歌。
  白歌轻叹了一口气, 没说什么,就看着谢尘安排了一顶小轿过来, 又让奶娘陪着惊魂未定的莫小鸢。
  待那顶小轿启程, 他才走到另一座高大华贵, 明显逾制的宫车前, 推开了木质雕花门, 又亲自从车辕下拿出脚凳摆上,这才看向白歌。
  白歌抿着唇,抱着恒儿,小心的踏着脚凳上了车。
  厚实的宫车里暖融融的,车轮压在雪地上的,偶尔有轻微的辘辘声和车外那人的脚步声。
  半晌后,外面才传来声音。
  “今日的事,根源在我,大公主是被人引着过去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歌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
  谢尘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车窗,只是那车帘紧闭着,瞧不见里面人的神情。
  “是那位沈贵妃吧?”
  白歌说着,语气里忽然带上了轻笑:“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太妃娘娘了。”
  刚刚在车上,冷静下来,白歌就发现了这事情的不对劲。
  这事情来的太过蹊跷,怎么就能这么巧合,小鸢挑中了大公主钟爱的东西,又被大公主看见了,若不是有人刻意算计,才真叫出鬼了。
  仔细想来,太后对她明显是一直在示好,若是想要对付她或是对付侯府,完全没有必要使这样的小手段。
  再一盘点这后宫中,与她有过瓜葛的,似乎也就剩下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沈贵妃了。
  虽是小手段,却也真是格外阴毒,今日若是莫小鸢被人推进了水中,她身边又都是大公主的人,怕是人能不能活着都两说。
  沈贵妃看似是针对白歌,可对一个孩子下手却又毫无道理。
  窗外,谢尘又轻声开口。
  “三皇子已经封了郡王,她开春便要跟着去封地琼州,我实在不曾想,她还会生事,这事全怪我没能周全好。”
  说到这,他声音淡了两分,似沁入了风雪的寒意。
  “你放心,她到不了琼州。”
  白歌没有再说话,寒风吹过车帘,掀起一道缝隙,露出她茭白的侧脸。
  谢尘看着她低头温柔的理了理恒儿的襁褓,免得孩子受了风寒。
  白歌看向被吹开的车帘,扫了一眼外面。
  没了御寒的氅衣,男人玄色的衣衫显得有些单薄,玉冠下乌发上染了一层薄雪。
  他一直在看着她,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那双深黑的眸子里,似乎蕴着内疚和歉意。
  直到车帘又轻轻落下,谢尘的心一直提着,可她没再说话。
  就这样一路到了宫城门,谢尘也跟了一路,直到车停下,白歌从车上下来,领着莫小鸢和奶娘回到了侯府的车上。
  他就这样默默看着,心里有无数话想说,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
  白歌带着莫小鸢回到侯府的时候,着实把莫夫人吓了一跳。
  她实在没想到,怎么就出去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变得这么狼狈,脸上还有着明显的红肿。
  莫夫人顿时心疼的不行,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孙女,哪能不疼的和宝贝一样。
  莫小鸢一见了莫夫人,那一直隐忍着的委屈,顿时就全出来了,终于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哭着抱住了莫夫人,开始诉说在宫里遇到的那些坏人。
  莫夫人一边听一边安慰,莫小鸢哭的累了,很快就在莫夫人的怀中睡熟了。
  莫夫人招呼着婆子把小姑娘抱进屋里睡,这才看向白歌,神情严肃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白歌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娘,又示意莫夫人屏退下人。
  这才在莫夫人身边,跪了下来。
  莫夫人眼中讶异,连忙去拦她,一边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想问清楚事情缘由,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小鸢不是说是那大公主刁蛮无理嘛,与你有什么相干的?”
  白歌却并不起身,只是语气有些涩然的道:“就是与我相干,是我连累了小鸢。”
  莫夫人闻得此话,登时微微愣住。
  白歌踏进侯府的大门时,终于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贵妃如此行径,无异于是鱼死网破,下手的对象又是一个小孩子,就算她心中恨透了谢尘,连带着知晓内情也恨上了白歌,可这样做对谢尘和白歌都没有实质伤害,那她图的什么?
  直到白歌踏进侯府的那一刻,她明白了沈贵妃的这么做的初衷。
  那个输红眼的女人实在告诉谢尘,告诉她,不管她换了什么样的身份,那些曾经都抹不掉,她身上就打着谢尘的印记。
  而她不过是一个脆弱无能的妇人,她护不住身边的人。
  反而会牵连身边的所有人。
  就算那个女人死了,不再是威胁,可谢尘在朝中的敌人呢,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也会让她永无宁日。
  即便是侯府,也庇护不住她。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成为那些谢尘敌人眼中可以用来对付,利用谢尘的最好工具。
  白歌看着在莫夫人怀中痛哭的莫小鸢时,心也跟着在抽动。
  她想起在车厢外,那车帘缝隙中,谢尘复杂的神情。
  他知道,可是他没办法直白的将这话讲出来。也许是怕她误会成又一次的要挟吧。
  白歌在莫夫人的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天色见黑才出来,身后莫夫人脸上已全是泪痕,可直到白歌走出院门,她没有开口挽留。
  晚间,莫廷绍回来先是被莫夫人叫去,又去看了看女儿,接着才一身煞气的来到了白歌的门外。
  只是看着那房间的灯火,莫廷绍也踟蹰了。
  他就看着房间里那单薄的剪影,想敲门,却又半天举不起手,仿佛那手有千斤重,仿佛那是托着他最放在心上的两位亲人。
  他半辈子沙场征战,从未怕过什么,可这一刻面对一扇门,却生了退却之心。
  他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屋中人是什么样的情意,那不是浅薄的爱慕,而是动了真心,想要一点点打动她,然后相守一生。
  可当他想要敲门的时候,脑中却又浮现起女儿熟睡时仍残余的惊惧神色,和脸上的红肿痕迹,浮现起继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面容。
  他最终迟疑了,只是在房门口站着,一直站到了天亮。
  永寿二年的正月,定远侯府办了场丧事。
  刚过了年,到处热闹着,市井街口,有人在说着闲话。
  “你听说了,那定远侯的新夫人,没了!”
  “咋没听说,这都第几个了,就说那定远侯爷是个克妻命,真不知道咋还有人家敢嫁女儿给他,真是命都不要喽!”
  “听说是个关外来的,许是家中没听说话,要不咋能把好好的女儿往死路上逼啊!”
  “也说不准,那侯府是个富贵地儿,多少人不怕没命,就怕没有富贵命呦!”
  “唉,那新夫人也是个没福气,听说才生了儿子,定是能继承爵位的。”
  几个市井妇人趁着过年出去逛集的功夫,挎着箩筐凑在一块儿闲唠着,却没注意身后路过了一辆看着极为朴素的马车,马车后跟着几名看着便十分凶悍的护卫。
  寒风微拂动,车帘被吹得轻轻卷起,里面女子秀美的轮廓若隐若现。
  小招猛地拉上车帘,气呼呼的道:“这些市井婆子,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先编排人!”
  白歌揽了揽身上的斗篷,看着小招的略瞪圆的眼睛,轻笑出来。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可似乎只有小招没有变过,仍然是那么直来直去,大大咧咧的性子,和她处在一处,总有种不用费心思的轻松。
  小招看她笑,不由轻声埋怨着,“姑娘你又笑什么,这一路你就笑个不停,恒哥儿也不带上,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孩子,你也不担心,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白歌也不计较她的话,笑着摆摆手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侯府有的是人照顾他,我就是在身边也没什么能插手的活儿,再说小侯爷不是说了,以后找机会把恒儿送来,又不是再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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