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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邵明姮点头,便被他环住腰身抱起来,邵明姮吓了大跳,不敢乱动,怕他的膝盖承不住,待脚刚落地,便忙弯腰下去,摸他的膝盖,仰头问:“疼不疼?”
  “我很快便会好了。”
  顾云庭捉住她的手,将人拉起来,“等我好了,可以抱你,背你。”
  “我自己有脚,会走路。”
  “那我也要抱你。”
  他忽然伸手,又将人搂进怀里,邵明姮也抱住他,脑袋蹭在他胸口处,柔声道:“你得去换衣裳了。”
  申萝的表哥如今调职到翰林院,是个读书人,看起来斯文儒雅,面向极好。
  当初申茂也许氏为了这门婚事,为申萝忙活周全,如今看来,果真不枉他们努力。
  申萝急着向她展示新居,就像闺阁时一般拉着她四处介绍,走到小院,有一棵槐树,蜿蜒曲折的枝干爬出院墙,枝叶的香味随风拂进鼻间。
  “这间最近要腾出来,给孩子用的。”申萝一脸甜蜜。
  邵明姮望向她平坦的小腹,有种恍若经年的错觉。
  “你有喜了?!几个月了,你都没有提早告诉我,不然我可以为孩子准备东西。”
  申萝忙拉住她手臂,小声道:“还没满三月,本不想张扬的,可是你来,我总藏不住秘密,才两个月多,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腹中有个孩子,你便是从现在开始准备,时间也绰绰有余。”
  “等孩子生下来,一定要认我做干娘,我给他包个大红包,还给他做小肚兜,小鞋子。”
  申萝哈哈笑起来:“干娘可以认,你那蹩脚的针线便别来折磨我们了,只给你家二郎用便好。”
  邵明姮忍不住跟着笑道:“也好,孩子皮肤嫩,别伤着他。”
  两人回到屋里,申萝托腮看她给自己画样子,伸手指着边角,道:“这里添两簇牡丹,我喜欢热闹的。”
  邵明姮挽着一截袖子,露出莹白的手臂,依着她要求画完,又在旁边画上两只蝴蝶,蜂蝶环绕的百花图,很是热闹。
  天气正好,日光透过楹窗洒进屋里金晖。
  两人挨在小案旁,申萝剥了个葡萄塞到邵明姮嘴间,看她认真勾画,忍不住叹了声。
  “怎么了?”
  邵明姮抬了抬眼睫,见她小脸惆怅,便沾了朱红,随手一点,落在她额心。
  “我只是感慨,咱们原都是些孩子,怎么一转眼便长大了呢,我都要做人母亲了,日子真不禁过。”
  “有时候回想,感觉自己还是徐州时候,我与你躲在池子后面,跟人猫着,还有你们家池子里的鱼,就像认人一样,非得是你和玉瑾哥钓,才舍得上来肥硕的。”
  申萝说着说着便没了边际,又道:“等你有了孩子,我也给他做干娘,还要送他亲手绣的小衣裳,虎头鞋。”
  邵明姮笔下一顿,点头:“好呀。”
  傍晚,顾云庭便来接她。
  两人上了马车,邵明姮靠在他怀中,说起申萝有孕一事,喜上眉梢,不由话也多起来。
  “阿萝和我同岁,她如今有了孩子,连神色都不一样了,你不知道我看着她时,在想什么。”
  她脸庞通红,乌黑的眉眼带着喜色,仰面望着他。
  顾云庭却在听到孩子时,神色微微堵滞。
  面上却不显现,问道:“在想什么?”
  “我想,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女孩,一定会像阿萝一样漂亮仗义,如果是男孩,也会像他夫郎那般文雅谦和。”
  “你很喜欢孩子?”
  “喜欢啊。”
  邵明姮说完,便见顾云庭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抿着唇,一语不发,周身凝在阴郁之中。
  “阿姮,如果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当初便不会那般待你。”
  “我们...”
  邵明姮抱住他,“说好往前看的,所有事情不要回头,不想,不计较,不逞强。”
  “更远更远的之前呢?”他得寸进尺地问着,觉得自己同顾辅成没甚差别。
  邵明姮却仿佛听出以为,抬起头来问:“你指的什么?”
  “我...”顾云庭没勇气说,但邵明姮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两日他的反常已然说明问题,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事情也绝非小事。
  她记得宋元正曾经的欲言又止,也记得哥哥说过,所有过往终成云烟,他要她好好地享受当下。
  “和当年的谋逆案有关,对不对?”邵明姮也收起笑意,认真的望着他,如愿看见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爹参与了?”
  “是。”
  “所以宋家和邵家的冤屈,有你爹的手笔,是吗?”
  “阿姮,是。”
  “你做过吗?”
  “当然没有,我也不会,不屑做此等恶劣之事。”
  邵明姮嗯了声,垂着的眼睫往上一抬,“那么你要做好储君,做好皇帝,做天下人的表率,可以吗?”
  “我可以,那你..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的。”
  她抱住他,紧紧依偎着,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柔声说道:“你对我那么好,我不舍得放开你。”
  顾云庭鼻尖一酸,大掌覆过她的后脑,低头啄在她额间,“那便永远不要放开我。”
  ....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康国密探与各处联络点沟通方式,今夜他们便准备将消息带回康国。”
  “那个阿玉很狡猾,几次都没有亲自动手,皆由商人装扮的暗线主导,但属下以为真正送出来的消息,实则都是铜鼓阿玉的手。
  属下截获了他们的密信,其中涉及到的内容有刑部和吏部各官员的,而阿玉先前正是接待过此两部官员。”
  关山一一回禀,末了又送出最关键线索。
  “阿玉每个月都会花重金保养脸皮,据说前两日为千金阁的掌柜不在,阿玉发了好大脾气,连客人都不接待了。后来掌柜亲自登门,送了她新研制的药膏,她才出来迎客。”
  关山离开后,邵明姮与顾云庭几乎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千金阁的掌柜有一双巧手,以帮京中贵眷修复伤疤闻名,据他们观察,即便阿玉摘掉面纱也不该有疤痕的,除非她那张脸变动过,且需要定期维护。
  渡口四下点着灯,来往的商船云聚于此。
  有一行人穿着胡服,匆忙下马直奔快要启程的一艘,然刚登上甲板,便听见周遭想起隆隆马蹄声,他们浑身紧绷,充满戒备地凝视着岸上,忽然看着明亮的火把从暗处一窝蜂涌来。
  瞬间将渡口照的灯火通明。
  他们抬手挡住,想要试图混在商人之中。
  谁料根本来不及动作,便有暗卫陆续跃上船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瓮中捉鳖不过如此,藏在随行物件中的各种密信悉数被缴获,他们丧气地被押上岸。
  有个蒙着面纱的女郎却在暗处洞察了所有,她屏住呼吸,垫脚转身。
  “啊!”惊得魂险些没了。
  一柄雪亮的剑横在喉间,只消再往前一步,便会撞上去,割断喉咙。
  她捂着颈子连连后退,冷硬的剑鞘从后抵住她的背,将人夹在其中。
  “高娘子,你出卖了你的母国。”
  这称呼像是恶咒,陡然叫她捂住耳朵。
  邵明姮与顾云庭从侍卫当中走来,望着她穷途末路的急迫样子,面纱被人扯落,那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浓郁鲜艳,因为妆容而变得有异域风情,深邃的眼窝犹如镶嵌的宝石,披帛勾在手臂间,绯色多姿,她之前的唇微薄,而今却变得丰满厚重,穿衣风格也不一样,高宛宁以端庄著称,从不会穿这般庸俗的薄纱,何况几乎露出峦峰。
  叫人打量着,高宛宁的唇角抽了抽。
  双臂一扬,披帛迎风飞舞。
  “背叛我的人,是你们两个。”她想笑,但刚笑了一下便赶忙克制住,唇无法扯到她想要的弧度,“我所做的一切没有错,都只是为了好好活着。”
  “包括出卖国家利益,换得自己更好的生活?物质和虚荣,真的有那么重要?”
  “阿姮,你少站在这儿以这种语气批判我。你夺走本该是我的东西,只差一步而已,功亏一篑,你不物质,你不虚荣,你为何还要同他在一起?难道你所贪图的不是他手里的权势和钱财,难道你只喜欢这个人...”
  邵明姮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你用这样的心去揣摩别人,你因为缺乏物质而空虚,因为不受推崇而嫉恨,所以你另辟捷径,只要能满足你怪异的想法,你能放弃一切,哪怕是生你养你的国,你也不在乎。
  高娘子,不要把自己的极端强行嫁接到别人身上,做错了,便是做错了。”
  “你才错!我没有一点错,我努力活着,为了更好。你和你,你们两个不配站在制高点抨击我,不配!
  若我注定今夜要死,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她的面目忽然狰狞起来。
  从腰间摸出什么,疯了一样朝他们跑来。
  两侧侍卫反应迅速,架起长/枪将人层层围堵,手里的粉末扬洒出去,被风一吹,瞬间糊到自己脸上。
  凄厉的惨叫响起。
  便见高宛宁捂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扭曲成一道绷紧的虫子一般,蠕动着,呻/吟着,随之便是凶狠地咒骂着,骂她能想到的每一个人。
  包括他们,包括昌平伯府,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哥哥嫂嫂。
  最终,声嘶力竭,气息微弱地吐出两口冰冷的浊气。
  眼睛像是僵硬的珠子,朝他们两人看去:“我恨你们,恨你...夺..夺走我的富贵...”
  顾云庭一把盖住邵明姮的眼睛,将人抱进怀里:“别看。”
  这一夜,码头彻查了通敌叛国的一行人等,从佯装商人的船舱内陆续查到送往康国,高昌等国的信件,还有几封竟是送去范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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