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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也看见了欧阳慧茹那个奇怪的动作,见儿子忽然露出一副情动的模样,她略一寻思,也立刻会意了过来。头一次见儿子如此感情外露,太后忽然起了戏耍之心,故作不解的开口,“皇上,方才小茹那是在干什么?为何亲吻自己指尖?”
  完颜不破狂跳的心略略平息,语气僵硬的答道,“鬼丫头又在淘气呢!”话落,他终究抑制不住内心巨大的欢愉,嘴角高高扬起。
  “哦?是吗?哀家还当她是在给皇上临别送吻呢。”太后语带戏谑的戳破事实,见儿子破天荒的露出赧然之态,古铜色的脸颊竟然微微泛红,她眼露惊奇,止不住仰头大笑起来。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知情识趣的妙人陪伴儿子,她可算是放心了。
  被自己母亲作弄,进而耻笑,完颜不破颇觉丢人,面容紧绷,立马负手离开。走出老远,他放松表情,一遍遍回味着丫头的临别送吻,自己也忍不住连连低笑,心中满溢的爱,深沉浓烈到了极致。
  “调皮的丫头,临走还不安生,把朕好一番挑·逗,待你回宫,看朕如何治你!”脑海里思量着各种‘整治’丫头的办法,完颜不破看向自己不知不觉间挺立的下半身,摇头苦笑,只恨不能立刻把丫头掠回宫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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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慧茹离开后没多久,江映月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眼看见头顶做工精致华美的杏黄色床幔,她脑子还有些混沌,好半晌才偏头,朝室内看去。
  “我这是在哪里?”环顾一圈摆设尊贵大气的房间,江映月皱眉,朝单独守在床边的邢芳兰看去。
  “主子,您这是在太子妃寝殿。”邢芳兰面上露出一分喜色,立时又敛容肃穆,低低垂眸,不敢去看江映月的眼睛,沉声道,“主子,孩子没有保住。”
  来不及问自己为何在太子妃寝殿,江映月听见‘孩子’两个字,眼里滑过狠戾,从牙缝中憋出一句,“没了更好!孽种!若是生下来,我早晚也要把他除掉!”
  她残忍至极的话引得邢芳兰生生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提孩子的话题。她原本还以为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主子多少会有些伤感,却没有想到,她的心已经冷硬到了这种程度,不,应该说,她已经没有心了。
  “我为什么在太子妃寝殿?”又环顾了一眼精致奢华的房间,江映月终于开口发问。
  “因为欧阳慧茹的暴行,完颜不破有意补偿您,在您昏迷的时候,已经赐封您为太子妃了。”邢芳兰一说起这个便是一脸的喜色。
  江映月一怔,放置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语气僵硬的开口,“欧阳慧茹呢?和离了是么?”其实不用问,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是的。”邢芳兰笑着点头,继而收起笑意,深深皱眉,语带忧虑的开口,“皇上下旨让她与太子和离,她如今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主子,她为何认定了昨晚是您陷害她?从表面上看,您跟昨晚的事完全沾不上边,她怀疑您完全没有道理啊!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世,把您引过去其实不是诓您的?”
  邢芳兰再次提醒江映月,可惜江映月自诩才智过人,向来自负非常,依然没有被点醒,只摆手,笃定的说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只要她心中认定是我,并借此除掉我就行了,因为她想利用我的死做她的踏脚石。”
  “什么踏脚石?”邢芳兰疑惑。
  江映月面容扭曲,牙龈咬的咯吱作响,“咱们的计划失败了,昨晚与她春风一度的不是卫王,而是完颜不破。”
  邢芳兰掩嘴,低呼一声,“啊?那主子,咱们岂不是弄巧成拙,成全了他们?”
  “哼!”江映月重重锤击床面,狠声道,“所以她才宁愿自毁声誉也要和离,而我的死,正是她和离的绝好借口。她若要杀我,有的是办法,何须费尽心思的挖个冰窟让我跳?且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一直玩弄折磨与我,偏不让我死个痛快,她是在拖延,是在演戏,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大,让满宫里都知道,她要杀我,然后再假惺惺的御前请罪,自请和离!”
  邢芳兰怔楞,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这是何苦?这样一闹,她的声誉岂不是都毁了?”
  江映月瞥她一眼,表情更加狰狞,咬牙切齿的开口,“声誉毁了算什么?她早已攀上完颜不破那根高枝,哪里看的上完颜璟这个蠢货?有完颜不破和欧阳靖宇帮她善后,她顶多被人说道一阵,不会有丝毫损伤,毕竟,正妃有权利处置侍妾,她只是手段太过直接罢了。而我,一个侍妾,却能凭着这件事一举坐上一辈子也不能坐上的太子妃之位,你以为,世人会笑话她还是会诟病我?”
  邢芳兰隐隐明白过来,垂头不敢接话。
  “晋封我为太子妃,你以为这是好事吗?这是讽刺和惩罚!有一个婢女出身的正妃,完颜璟永远别想登上御座!这是完颜不破欲动手废太子的信号。你且看着吧,不出一日,我和完颜璟就会成为大金的笑柄,被世人诟病,一月之内,完颜璟的储君之位定然不保,下场绝对惨烈,而我这个太子妃,只有跟着他陪葬的份儿!”
  邢芳兰受到她的点拨,将事情前后串联起来思索,脸色不由煞白,颤颤巍巍的开口,“主子,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完颜不破如今正在严查昨晚的事,我现在不能妄动,你传信给皇弟,叫他想办法对付欧阳老贼,顺势搅乱朝堂。如今完颜璟太子之位已经不保,郕王夺嫡之心更切,咱们便挑拨郕王去与唯一的劲敌顺王争斗,待他们斗到两败俱伤之际便一举将他们歼灭。只有完颜璟一个皇子存活,看完颜不破怎么废太子!”
  江映月话落,阴测测的诡笑起来,末了,忽然收起笑意,咬牙道,“待这些事都了结,能够空出人手了,你便带信给皇弟,让他倾尽全力去击杀欧阳慧茹,我要她死无全尸!”
  邢芳兰领命,伺候她睡下后轻手轻脚退出大殿,边走边不安的忖道:这回,本以为欧阳慧茹个性鲁莽,终究斗不过主子,黯然离开毓庆宫。却没想到这一切原本就是她的设计。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大有深意,布下的局环环相扣,一步步把主子逼入绝境,竟比主子更加智计过人!她真的不知道主子的身世吗?我看未必!她竟似把主子拿捏在掌心一般肆意的玩弄,只主子刚愎自用,依然意识不到。主子次次惨败于欧阳慧茹手里,真真是前途堪虑!跟着她,早晚死无葬身之地,我是不是也该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
  想到这里,她回头瞥一眼寂静无声的太子妃寝殿,眼里滑过一抹暗光。
  制造流言
  欧阳慧茹和离回家的消息不出一日就似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上京的贵族圈,在圈中掀起了好一阵轩然大波。
  不过,勋贵们议论的重点并不是太子妃如何无德,反倒是丞相如何手眼通天,竟能在废太子的节骨眼里把嫁入东宫的女儿给及时的捞出来。
  再一深想,有精明者又发现了端倪:太子妃要杀一个侍妾,何须那般大费周章?随意巧立名目,光明正大的杖毙就是!太子妃将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满宫皆知,本来领受一顿申饬便能了结麻烦,她偏要自请和离,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像她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一个女人,在关键时刻为了保护家族不被牵累,竟能激起这般大的决心,以牺牲名誉和德行为代价设法为自己脱困,其心智,其手段,都很不简单!
  众人联想起太子妃嫁入皇家后一系列众所瞩目的优异表现,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不由齐齐感叹:不愧是两朝宰辅欧阳靖宇的女儿,尽得其父真传!此等手段,何其有魄力?!
  于是,事情反而不如完颜不破和欧阳慧茹的预想,她的声誉不但没有受损,还被各家勋贵们当做经典案例拿去后宅教育自家女儿:什么叫做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一切?这就是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一切!夫家遭再大的难,也不能因此而牵累娘家!关键时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不过,这事议论了一阵,又被江映月晋封为太子妃的消息给盖过了。整个上京的贵族圈都因此事而震动,于是,不用等到五日休沐结束,他们已经明白,皇上这是下定决心要废太子了。
  果然,五日休沐过后,完颜不破就将先前弹劾太子而留中不发的折子一一批示下来,该查的查,该办的办,本就势力紧缩的太子党再次遭到重创,太子也被捋了所有差事,拘在东宫待查,只等他所有罪名查实就听候发落。
  自此,废太子正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同时,欧阳慧茹的口信也被带到了宫外,刘文清迅速动作起来,以前在朝堂埋下的暗桩尽数出动,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搅浑这一池水,拖延废太子的步伐。
  宫里的完颜不破当日收到暗卫带回来的消息,满意的笑了。逆贼终于在前朝有了动作,他只待收网捕鱼了。
  没出两日,朝堂果然风波四起,郕王突然改为向顺王发难,上奏,言其身带残疾,不宜继续领兵作战,应撤除他的军权,召回上京将养身体。
  卫王摔伤,至今昏迷不醒,太子被废已是定局,手握重兵的顺王立时就成了目前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郕王的眼中钉,这道折子,便是在试探完颜不破的心意。
  完颜不破驳回郕王的上奏,言辞凿凿的宣示:顺王文韬武略,只单盲了一目而已,治世救国尚且游刃有余,何况领兵打仗?
  治世救国?这个评价狠狠击打在郕王的心上,令他对顺王的忌惮和敌意更深,暗中酝酿着手段欲将顺王铲除。
  本无意参与兄弟争斗的顺王无奈被父皇拖下水,不得不踏入了这场无声的硝烟。毕竟,他再淡泊名利,自己的命还是无法看淡的,不争,下场只有一死!顺王万分后悔当初留下看戏的决定。
  欧阳慧茹一回家就醉心于学习制作背心,虽然日日派小雨出去打听朝堂动向,对这些事却没有任何触动,只把它当做调剂和消遣,听听便算是过了。
  这次,小雨带回来的不再是郕王和顺王之间如何斗法的轶闻,反而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不今天有人在朝上参老爷卖官卖爵,收受贿赂,结党营私!”
  “嘶!”欧阳慧茹不防被针扎了指尖,放下手里刚做出来的一件棉布背心,吸掉指尖的血珠,看向小雨,冷静的开口,“怎么回事?别着急,慢点说。”
  “还不是那个刘文清闹出来的!有人替他打抱不平,说他因为不愿拜入老爷门下就被老爷打压排挤。还例举出好多朝中大员,说他们因为是老爷的门生,个个都平步青云,老爷这是在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现在,好多进京赶考的学子们都在声讨老爷,要求老爷辞去丞相一职!”小雨表情极度愤怒。
  “哦?怪不得那刘文清最近频频去探望进京赶赴春闱的学子,还日日在望江楼召集学子们讨论学问,资助其中有才学的寒门弟子。原来他是想借势抬高自己,打压咱老爷的官声呀!”秦嬷嬷立时也想起了方才从门房那里听来的消息。
  “哼!好一招借力打力!我爹是一朝宰辅,百官表率,行事不能稍有差池。先前因为我和离的事,他声誉已经受损,这会子,他的政敌们还不像嗅到了血腥的蚂蝗,对他群起而攻之?”欧阳慧茹皱眉,抛开手里做了半个月依然不成形状的背心,烦闷的开口。
  “啊?那可怎么办?”秦嬷嬷面露担忧。
  “不怎么办。这点小事还扳不倒我爹!”欧阳慧茹重新捡起那件歪七扭八的背心,这里翻翻,那里看看,漫不经心的答道。
  秦嬷嬷和小雨闻言心有同感,俱都点头称是。
  “不过,他能造势,咱也能造势。他散布谣言毁我爹声誉,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制造丑闻和谣言,我可是练过的!”想起前世她的公关经理对她的悉心教导,欧阳慧茹诡异一笑,心中讥嘲:要说以流言和丑闻杀人,什么地方能赛得过演艺圈?
  想到就做,欧阳慧茹立刻丢开手里早被她拉扯成一团烂布的背心,下榻,走到,不多时便写了七八张宣纸。
  秦嬷嬷和小雨拿起宣纸一看,立刻面颊通红的把纸放下了,急急退后两步,活似上面的字能咬人一般。
  被放下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许多香·艳的诗歌,如:‘上客徒留目,不见正横陈 ’、‘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
  “小姐,您,您写这些干什么呀?”见自家小姐兀自写的认真,小雨支支吾吾的问。
  “好了,叫穆坤大人进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欧阳慧茹没有回答小雨的话,清理着一张张墨迹方干的宣纸,沉声吩咐。
  小雨不再追问,跑出去叫穆坤。穆坤就是完颜不破送给欧阳慧茹的那队禁卫们的头领。欧阳慧茹出宫,为确保她安全,这群禁卫们也跟了出来。
  穆坤领命,很快就进了房间,在房门处止步,朝欧阳慧茹叩拜,“主子有何吩咐?”
  “穆坤,你以前做过暗卫?”欧阳慧茹开门见山的问道。通过观察穆坤的行止,发现他特别善于收敛气势,她心中笃定自己的猜测,但还需再确认一遍。
  穆坤在她的期待中点头,“回主子,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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