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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父正疑惑朱守成为什么还不接腔,又不舍得说掏钱的话,正打算硬着头皮继续游说,乍然被池小池打断,登时把怒气转嫁,瞪了他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p>
  “朱老师自己有学生要教,他凭什么收我。”池小池说,“再说,娄哥给我补习得好好的,我不去别人那里。”</p>
  朱守成坐在一边,欣赏池小池的表情。</p>
  生气起来的池小池,总算恢复了一点让他心动的稚气。</p>
  池父花钱请客求人,池小池却当面拆台,池父自然是恼火至极:“闭嘴。你以为你那娄哥是什么好东西?”</p>
  池小池直接拍案而起,直指朱守成的鼻子,光明正大地骂道:“那他又是什么好东西?”</p>
  一记耳光猝然落下。</p>
  池父的掌心有茧,又干惯了体力活儿,砸得池小池眼前一阵星花乱冒。</p>
  池小池气得发抖,眼泪都要下来了,迈腿就要走,却被池母一把拽了回来:“你要去哪儿?!一生气就往外跑,谁惯你这个毛病?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家门,这辈子都别回来了!!”</p>
  池小池咬着唇坐在原地,还是没憋住一声委屈的呜咽。</p>
  朱守成这下心疼了,拉过池小池,看了看他微微肿起来的脸:“兄弟,弟妹,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啊。”</p>
  池父余怒未消:“朱老师,你别管。他不会说人话,我这个当爸的就好好教教他该怎么说。”</p>
  池小池抬起泪眼,看了朱守成一眼。</p>
  这一眼含着一点害怕,一点抱歉,还有一点求助,晃荡着的水光,引得朱守成瞬间心软,喜欢得什么似的,忙护着池小池道:“好了好了,我答应给他补课了。”</p>
  池父扯了一把池小池:“听见没有?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还不快跟朱老师道歉!”</p>
  池小池自然秉承着我道你奶奶个腿的歉的态度,气得池父一脚掀了他的凳子:“去窗边站着!别吃了!”</p>
  池小池站到了临门的小窗户边,偷偷剥了娄影给他的橙子,在嘴里放了一瓣。</p>
  橙子酸甜的汁液刺激到了受伤的地方,有点疼。</p>
  激怒父母,挨一顿揍,就是这么简单。</p>
  原来,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p>
  池小池把橙子咽下去,满不在乎地用舌头舔着被牙齿磕破的口腔内壁,忽视了身后父母奉承朱老师的言辞,俯身趴在玻璃边,对着角落位置轻轻呵了一口气。</p>
  因为温差,玻璃上短暂地聚起了一团薄雾。</p>
  池小池在玻璃上画了个简笔笑脸,歪着脑袋,和那张笑脸对视一阵,也露出了一个同样弧度的笑容。</p>
  此时此刻,娄影就站在他家门外,光线照不到的地方。</p>
  他伸手,轻轻在玻璃外把池小池留在玻璃上、逐渐消失的笑脸重新描画了一遍。</p>
  池小池看到了,精神一振,扶住玻璃主动站直,踮起脚尖,用身体挡住了外面的娄影的倒影,刚想和他说点什么,身后就传来了池母没好气的声音:“回来,坐下。”</p>
  池小池不大情愿地折回桌前,端起冷了的饭碗,刚要动筷,碗边就被池母当的敲了一下:“还不谢谢朱老师?要不是朱老师给你说情,你明天一整天都甭想吃饭。”</p>
  池小池鹦鹉学舌:“谢谢朱老师。”</p>
  小小的风波平安过渡,池小池的眼角余光却还是时不时投向小窗外。</p>
  一道漆黑的斜影仍打在玻璃上,动也不动,好像是一样普普通通的静物。</p>
  但很快,一只手悄悄探出,在窗户角落倒着描了一道小小的笑脸。</p>
  朱守成这只谨慎的老狐狸还在桌上,因此池小池不敢表现得太过肆无忌惮。</p>
  他只敢在埋进碗里吃饭时,在碗中偷偷露出一个笑来。</p>
  一顿饭毕后,池小池统计,排除自己没看到的,娄影一共在窗外画了六十七个笑脸。</p>
  当送走朱守成时,池小池跟了出去,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娄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上。</p>
  但当他背靠向娄影刚才靠着的地方时,察觉到那处尚有余温。</p>
  ……前一秒,他还在。</p>
  意识到这一点,池小池一直在原地待着,直到属于娄影的气息完全消失在夜风里,才回到家里,准备洗漱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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