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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星弥刚才在冷风里走了那么久,全身都冻僵了, 只要一坐下来, 疲惫和寒意都渐渐消散,整个人就像一碗不断融化的雪糕, 再也不想站起来了,想一直坐到地球毁灭为止。</p>
  突然, 舒星弥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蹿了起来,慌忙穿了鞋下地站着。</p>
  “怎么了?”太子吓了一跳,难不成是坐席上有针 这小内侍怎么一惊一乍的。</p>
  “没,没事。”舒星弥明显感觉到双腿之间有什么东西流了下去, 兴许是被冻在纱布上的血被暖化了,这要是把太子的坐垫弄脏了……他还想多活几天呢。</p>
  舒星弥趁太子不注意, 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 还好没漏出什么颜色来,不过无品级内侍的服饰本身就是石青色,有什么也不明显。</p>
  咕噜噜……</p>
  舒星弥的肚子又叫了,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他早饭就吃了一小碗白粥,又消耗了这么大体力,早就饿了。</p>
  “春儿,”太子推开窗子往外叫了一声,“端一碗什锦蛋羹来——”</p>
  舒星弥一听这菜名, 更饿了, 这蛋羹是不是给自己的?还是太子想吃?</p>
  如果是给我吃的就好了, 舒星弥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如果没听见他点菜还好,听见了就生理性分泌口水,胃里也揪起来了。</p>
  停!舒星弥我命令你立即打消这个念头,第一次见面,不可能请你吃东西的!你清醒一点!盲目抱有这种渴望对你有害而无利,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饿,待会儿还要走回中宫,你要挺住。</p>
  舒星弥站在一边给自己疯狂洗脑,就听见太子又说:“顺便告诉母后一声,顺意在我这里,待会儿就放他回去了。”</p>
  恩?如果只是要托我带一件东西的话,为什么还要转告皇后呢?</p>
  “饿了吧,”太子笑得仿佛菩萨般和蔼:“在这儿吃碗羹再走,也不耽误事。”</p>
  舒星弥半张着嘴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p>
  “殿下,小的无功不受禄……小的何德何能……”</p>
  殿下,我只是小小地推辞一下,你要是真的不给我吃,我就哭给你看。</p>
  “与你无关,”太子关严了窗户,不让冷风透进来:“是本宫要日行一善。”</p>
  太子从十五岁那年起,就决定每天做一件善事,积攒点功德,然后用来保佑自己那个每天作死的父王长命百岁。</p>
  今天他正好遇见了新来的内侍,长得又挺合眼缘的,只是憔悴虚弱了些,就送碗蛋羹补补身体,也算结个善缘。</p>
  “谢殿下赐羹。”舒星弥施礼,又牵动了伤口,微微皱眉。</p>
  “小事。”</p>
  过了半晌,舒星弥闻到了甜香的气味,蛋羹来了,精致的瓷碗内盛着金黄软嫩的蛋羹,果冻般平滑,太子用银匙搅拌了一下,蛋羹底下埋着的碎银耳、虾段儿便被翻了出来,晶莹剔透。</p>
  “吃吧。”太子把蛋羹放在了小几上,“坐啊。”</p>
  “谢殿下,小的站着吃就好。”舒星弥不太敢坐。</p>
  “随你喜欢。”太子从书柜中翻出一本薄薄的诗集:“等你吃完了,把这本书带给母后。”</p>
  “是。”舒星弥端起蛋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p>
  太子注视着舒星弥,唇角不禁微翘。</p>
  舒星弥停下了嘴巴,注意到了太子的目光,他舔了舔嘴唇,又用勺子背面照了照,应该没有沾上什么,就是脸好像有点红。</p>
  太子笑了,这个内侍真好玩,别人看他吃东西,他从脸颊红到脖子根,脸红什么呢?吃东西有什么害羞的?宴会的时候,那么多人一起吃饭,互相都看到了,也没见谁脸红成这样。</p>
  蛋羹很快就见了底,舒星弥的脸上却浮现出异常痛苦的神情,他伸手扶住桌沿,双腿发抖,一步都走不动。</p>
  “你怎么了?”太子的心仿佛被拎了一下,他扶住舒星弥,不经意往下一看,只见他的双腿之间湿了一片,血气浓重,有深色的血液顺着舒星弥的裤管往下流,把鞋帮都染红了。</p>
  舒星弥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一碗蛋羹下肚,浑身的血液愈加温暖、活动起来,下头一阵绞痛,像是有刀锯在双腿间来回划动,疼得他说不出话。</p>
  “来人!快传御医……”</p>
  太子一脸懵圈,吃个蛋羹怎么把人吃“流产”了?</p>
  而且,当他看到小内侍流血的时候,心里堵得慌,特别心疼,是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心疼,就好像小内侍是他的什么人一样,明明是第一次见面。</p>
  舒星弥被送到了御医署,御医一看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人,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医治,又是清洗又是敷药又是换布,格外勤快。</p>
  舒星弥即使咬着布条还是叫得宛如杀猪。</p>
  帘外路过的小药童扯扯师父的袖子:“师父师父,里面有男人在生孩子,好可怜喔,流了好多血。”</p>
  太子耳朵竖了起来。</p>
  御医师父扶额:“……谁告诉你男人可以生孩子的。”</p>
  药童认真道:“那也没有人告诉我不可以啊。”</p>
  “去去去,煎药去。”御医师父揉了一下药童的小脑袋瓜。</p>
  “王御医,顺意的伤势如何?为何他突然下|身流血不止?”太子问道。</p>
  “他是刚净过身的,本该静养直至伤口愈合再做活儿,奈何眼下年节到了,各宫都要扫除、筹备,许多体力活是宫女无法完成的,自然就落到内宦的头上,各宫人手又不够,只好把新来的也用上。”</p>
  “即便如此,也不该这般使唤人,刚净过身就在冰天雪地中运炭,这是要出人命的,”太子皱着眉头:“本宫必得去母后那里查探一番,看看究竟是谁这般狠心。”</p>
  *</p>
  好不容易换完药,舒星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耳边又听见杀猪般的叫声——福来也被送来了。</p>
  难兄难弟。</p>
  好不容易挨了一刀过了鬼门关,还要遭这二遍罪。</p>
  “你还好吧?”太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坐在床边。</p>
  舒星弥应了一声,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太子按住肩膀:“你躺着。你和福来都伤得不轻,养好了再去中宫吧。”太子安抚道:“差遣你们去送炭的首领太监已经被本宫的母后罚了三个月的月俸,他一会儿就会来向你们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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