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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到底是自己妻子,许成泰对许菁道:“阿菁,别跟你二伯母计较,她就是不会说话。”
  许菁淡淡笑了笑,“不会,我知道二伯母对我不喜,不在意。”
  府里谁不知两人现在不和,既然王氏这个做长辈的都不在意,她做晚辈的又占理也无须委曲求全。
  安阳侯夫人仿佛没看到王氏难看的脸色一般,对许成温道:“三弟放心,我会帮阿菁留意。”
  许菡不快地悄悄瞪了王氏一眼,这二伯母真讨人厌,说的那话忒难听,气不过,忍不住对许成温道:“爹,我四姐姐还没及笄,我也舍不得姐姐,您跟祖母、大伯母也别太早给姐姐说亲事。反正四姐姐这么好,不愁早晚。”
  她这话就是故意撇了王氏出去,自觉小心思都能叫大家看出来。
  许成温摸摸她的头,温和地道:“多赖母亲跟大嫂费心了。阿菡放心,不会委屈了你姐姐,也会多留你姐姐在家中些日子。”
  既然拐到亲事上面了,安阳侯老夫人对侯夫人说:“也不光是阿菁,翻过年来,阿瑚和阿雪也大了,也到了该相看的时候,也留意着些,有适合的就先定下来。免得到年龄了再仓促。”
  “母亲说得是,我也有留意,”安阳侯夫人笑着回道,“咱们府上的姑娘性子都好,不愁嫁。”
  一家子既然凑在了一起,安阳侯老夫人便叫大厨房做了饭食,又把各房姑娘公子们叫了过来,晚上一起用了晚食才散了。
  等许菡和许菁回到绮院,洗漱完后,才去问许菁,“姐姐,今日在济业寺客房,那贾氏怎么会主动说出那些话?”
  今日虽一直在现场,可许菡总觉着云里雾里套着环儿才把贾氏扳倒,尤其济业寺里发生的。她一直不解,憋了半天,总算是能私下里跟姐姐问了出来。
  许菁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些,想了下,隐去林漠给她出主意这一块,跟她说了其中的一些布置。
  “也没有什么太复杂,不过是利用鬼神之道,诱的贾氏吐露真言罢了。”
  许菡顿时眼眸微亮,听起来很有内容的样子,忙更坐正些,仔细听姐姐说,“贾氏今日带了两个大丫鬟和静荷出来,我便让人先把两个丫鬟引出去,房内只留了她与静荷两个。之后,使人偷偷在她窗外墙根下悄悄燃了些香造出些烟雾,又叫人故意在贾氏客房外面喊走水,将附近的人吸引出来,我们也好跟着过去。
  同时,贾氏的客房里,从后窗处悄悄进去了一个男子,将贾氏和静嬷嬷两个堵了嘴绑起来,这般等红梅和晴杏两个回来后,自然惊慌不已。接下来就是外面发生的,孙嬷嬷到来,一番言语引得众人注意力都在这里时,贾氏房里便故意制造出母亲亡灵显现,惊吓贾氏,诱她在心神惊恐时讲出实话。”
  说到这里,许菁嘲讽地勾了下唇角,“原本我也没有十分把握能叫贾氏说真话,若是不能,只要能抓了她去京兆府也行。可没想到,贾氏居然那么狠毒,便是面对着类似母亲身影的亡灵,也能狠毒地拿咱们来要挟,说出实话。可见她对母亲恨到什么地步了。”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那怎么弄的鬼影?”许菡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姐姐的算计,叹服之下,又疑惑。
  “贾氏害死了母亲,表面上看不出来,心中肯定还是在意,我只叫人往那屋子里吹了烟雾,再将提前放到屋子里的假人放出来,配合着声音,加上先前贾氏被绑了一回心神不定,便能以假乱真。只是没想到,贾氏自己给自己想了个在做梦的由头来。”
  可见,这人的心性何其冷硬歹毒。
  许菡想到当时他们进去客房时,的确有烟味,不由猜测,“因为屋子里外面也有香燃烧的烟,所以,贾氏屋子里面有烟味,就不奇怪了,是吧?”
  许菁点头,许菡忍不住竖了下大拇指,“姐姐这想法,真高明,”一环连一环的,细节也到位。
  许菁笑了下,没告诉她,这都是林漠与自己商议的结果,其中这鬼影便是托了林漠曾经知晓的杂耍把戏,才能将鬼影弄得效果逼真。
  “可是我们在客房外面怎么听得那么清楚贾氏说话?”许菡还有疑惑,“是她声音吓得很大?”
  还是有扩音?但这里没有扩音器,怎么能做到?
  “那也是一点把戏,就如之前模仿母亲说话一样,是寻了这样的口技人,照着贾氏言语声音放大音量故意对外面的人讲出来,”为了寻这样的口技人并能确保对方只拿钱办事,她费了不少人力才能在短短几日间寻到。
  这也是林漠提供的点子里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最关键之处还是在布置上。已经到了要入睡时,许菁不想她再思量太多,不好入睡,这些细枝末叶处便不说了。
  许菡恍然大悟,“难怪呢,我就说怎么贾氏声音那么大,因为她当时声调都变了,外人也听不出来不是原声。”
  “是,只要模仿的七八分就行了,”要是寻那种模仿的十成十像的口技人可不容易,不是几日能办到,所幸今日效果喜人。
  “好了,还有没有要问的,没有的话就早点睡,明天还要去给母亲上香,”许菁温柔地帮妹妹把方才她心急爬上来弄松散的寝衣带子系好,见她隐隐还有些兴奋,“事情已经解决了,别再想了。”
  “嗯,知道了,姐姐也一起睡,”许菡乖乖地躺下,拍拍旁边的位置,她的确还有些小兴奋,为贾氏伏法,为姐姐聪慧精干。躺在滑软的寝被上,抱住了姐姐胳膊,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幸好有姐姐在,我觉着可安心了。”
  毒害娘亲的凶手终于被抓到,了了一大仇恨和隐患。
  她这般,许菁又何尝不是放下心来,她真怕自己晚将贾氏抓住,贾氏会将毒手伸到妹妹身上,一如前世妹妹就被她暗中祸害死。翻了个身,将软软香香胖嘟嘟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阿菡乖,快睡吧。”
  “姐姐,晚安,”许菡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到底精神抵不过孩童身体的困倦疲累,在姐姐轻轻拍背下,沉沉睡去。
  长姐如母,许菁无比欣慰自己尚有代以母责的机会。
  她的小姑娘只要快乐无忧地生活就好,一切都有她!
  然后,又想到小姑娘今日挥舞着棍棒去捶打打贾氏,还暗搓搓将那烂椅子腿递给孙嬷嬷,道还是亲自动手将人打一顿才解气的鲜活小模样。很欣慰她也是有自己的处事方法,虽然粗鲁,可让她看,却觉着可爱无比。
  许菁忍不住露出个宠溺的笑容,拍着她背的动作越发温柔。
  只是,要不要寻个机会,让阿菡再出顿气呢?
  牢里的贾氏不由打了个冷颤。
  腊月寒冬,屋子里放炭盆都不足以取暖的时节,更不要说牢房这等四处漏风的所在。莫说炭盆,一个取暖的汤婆子都不会给。
  贾氏自被下入大牢,便被关在死囚牢中,白日里身上的锦衣早就被剥下换上囚服,虽还着夹棉中衣,可阴寒的牢中依然让贾氏冻得发抖。
  自她入狱,也没见人来看过她,送过吃食,牢中冷硬发馊的饭食贾氏难以下咽,饥寒之下,她依旧未生出悔意,只恨没将那花婆子除根。若早知自己会栽在许菁手里,她一定早将许菁一并除去,而不是慢慢算计她。
  忽然,脚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贾氏扭头一看,吓得猛地尖叫一声,腿脚乱蹬往后缩,“啊,走开,走开……”
  一只老鼠从乱草下面钻出来,滋溜一下跑到贾氏脚边,这老鼠不怕人,还往贾氏脚上咬,而且,很快又有别的老鼠从不知什么角落地钻了出来,满地乱窜,吓得贾氏边叫唤边躲藏。
  她这边动静招来了看守的女狱卒,手中挥舞着一个鞭子,粗着嗓子,“叫唤什么,瞎叫唤什么,”本来就是值夜班,无人来巡察,女狱卒便靠在凳子上盖着棉衣睡觉就成,被贾氏声音吵醒,女狱卒火气极大地照着铁栏杆甩了两下子。
  贾氏看到女狱卒来,忙连蹦带跳地往牢门口靠近,又被卷过来的鞭子吓到,往角落处躲,“有老鼠,老鼠,快,快赶走。”
  那女狱卒看着被老鼠吓得缩缩的贾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瞧你那鸟样,你个死囚犯,还给你赶走,你谁啊你!脸真大!”
  贾氏现在被那毛茸茸恶狠狠的老鼠追着咬脚,根本听不清狱卒说了什么,“走开,走开啊,不要咬我,给我换间牢房,我不要呆在这里……”
  看着贾氏被吓得连跑带颠,还要求这个那个,这女狱卒倚着铁栏杆就跟看猴耍一般,“哪个牢房里还没几个老鼠了,你不是连人都下得去手毒死,怎么还能怕个小小的老鼠。你当自己是住客栈来了,还换个房,挑三拣四,毛病!”
  第87章
  “人命都害得,如今倒怕个老鼠了,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个人!”
  能别关到死牢囚看押的,这女狱卒自然知道贾氏犯了什么罪,更知道这还是个恩将仇报的恶妇,根本生不出一点儿同情心,反而火上浇油,“哎呦,快咬到腿喽,还不快跑,哈哈,这娘们跟个猴子一样,哈哈……”
  周围还有别的犯人关在这里,有些麻木地或坐或瘫在角落枯草上,有的还跟旁边牢房女囚犯聊天,这都是没被判死刑,等着慢慢服刑能出去,听到女狱卒这话,还跟着附和。
  “丁牢差说的对,都能干出杀人的事来了,还怕老鼠,那老鼠有什么可怕的,抓起来摔倒地上不就死了,比杀个人可简单多了。”
  “对,对,要是馋了,摔死了烤烤吃了,还能解解馋尝尝肉味不是。”肯定没人敢吃牢里的老鼠,谁知道这里面的老鼠啃过什么,尸体说不得都咬过,囚犯们馋死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贾氏开始听到这些话,吓得胆子都快裂了,还烤死老鼠吃,不怕吃死人!
  不过,很快随着其他人笑话声,她知道这些人都在笑话消遣她,看着还想跳起来咬她脚的老鼠,有心狠下来去打,可看到老鼠那龌龊的三角脸,就是忍不住哆嗦。
  只能闭着眼又踢又踹,叫着让老鼠滚开。
  但牢房里的老鼠也是欺软怕硬,若是真的扑打,这老鼠也就溜了,见贾氏比它们还害怕,竟一窝蜂地要往贾氏身上扑,老鼠本就什么都啃咬,牢房里的老鼠更是穷凶极恶,人肉也吃得咬的。
  民间有闻,晚破屋中进老鼠偷食,贫寒无米食,熟睡中被老鼠咬掉脚趾,并非虚传。
  “闹哄哄做什么?”
  巡班牢头从外面进来,敲打着桌子喊了一声,“老丁,过来。”
  丁牢差一听是头儿的声音,忙走过去,当笑话一样把贾氏的事儿说了。
  那牢头是男女牢房的总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贾氏既然在是死牢囚,便是再最里面最阴暗的牢房,摸了摸腰间才得的鼓囊,低声吩咐了丁牢差几句。
  她们惯在牢中看守的,都知道的一些手段,一听总牢头要给贾氏换个双人房,找个凶残的女牢犯,顿时便懂了,“放心,头,这好办,正好那贾氏怕老鼠的厉害,我这就去办。”
  “嗯,去吧,”总牢头从袖子里扣出个银块丢给丁牢差,“好好办,少不了得些好处。”
  “哎,多亏牢头您看顾不是,”丁牢差是个膀大腰圆的妇人,这年头能在女牢里当差的都不简单,就是脑子简单,身材也得魁伟,才能领得了这差活,再活泛些便能多捞油水。
  丁牢差是个身子壮实也活泛的,看守女牢,整日呆在这种脏污阴暗地,跟一群刑犯打交道,粗鲁不体面,可得了这差的人才知道,越是这种地方,才越有油水进。没点关系,想进来当差都难。
  丁牢差很快走回贾氏的牢房前,吆喝一声,“行了,大晚上的别嚎了,跟死了亲娘一样,叫别的人还得不得安生了,”说完,打开了牢门,“出来吧,跟我走,给你换一间好点的。”
  贾氏一听,顾不得想旁的,赶紧往牢门口跑,“多谢多谢。”
  她一直顾着对付老鼠,根本没留心方才丁牢差被叫走,还以为真是这牢差发了善心,忙道:“我现在身上没什么物件,等明日我家人定来看我,到时候再谢您帮忙。”
  被关进来时,她身上穿的外衣和头上腕子上戴的都被收走了,其实就算没被收走,因之前去济业寺祈福上香,打扮素净,她也没戴什么贵重镯子头饰。现在也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只有打点好了这些狱卒才能过的好些。
  她觉着,从自己出事到现在,儿女一个都没来看过她,定是被张堂给拘住了,明日应该能过来看自己。
  贾氏这么自我安慰者,就跟丁牢差往斜对面一间牢房走了过去。
  这牢房看起来比她方才那间可宽敞多了,虽然看里面还背对着她躺了个人,可明显没那么阴冷,顿时一喜。
  丁牢差看了贾氏一眼,就伸手将人往里面一推,“好了,你先呆在这边,杀人都干了的,居然还怕老鼠。”
  “是,多谢差官,”贾氏被推的一个踉跄,但到底不敢有怒言,也不敢露出来了,还赔着笑脸谢人,“这里比方才那都宽敞许多,您费心了。”
  “什么差官,我行丁,喊我老丁就成,”丁牢差摇了下手,心道能不宽敞么,这本就是双人牢房,还是特意留的还调教人的位置。
  贾氏哪知这些,真以为这丁牢差发了善心,直到后半夜被那同牢囚犯打的鼻青脸肿,才知厉害。
  翌日。
  许菡穿了素淡的袄裙,外面罩了件月白色滚兔毛边的斗篷,简单梳了垂挂髻,只簪一素净银钗,用罢早食便随着许菁去了外院。
  她们到时,许成温和林漠已准备妥当等两人过来了,底下仆妇小厮手中提着等会儿给孟氏烧的黄纸并贡品吃物。
  许成温和林漠也皆是素净袍服,发上无冠只用发巾固定,“走吧,今日天色看起来有些阴。”
  安阳侯府祖辈墓地位于城东长乐坡往东南方向,坐马车自侯府出发,路上通畅也需多半个时辰。
  一路无话,待到墓地,寻得孟氏墓碑处,天空已然阴沉下来。
  这墓地在一块坡上,许成温让仆妇和护卫留在底下等候,只带了小厮并姐妹两个和林漠到了孟氏墓前。
  许菡一看到那冰冷的墓碑,想到底下埋葬的人是自己生身娘亲,一串泪便落了下来。
  现代时,她情缘浅薄,虽父母双全却皆离婚各居,她如同皮球一般被双方踢来踢去,亲情没体会到多少,唯有孤独和不被接纳。
  魂归正后,虽因呆症数年,记忆模糊,可孟氏留给她的温柔呵护影像,却弥补了她对母亲的渴望,只觉着孟氏确实是她真正的母亲。
  可惜她到底还是与母亲缘分浅薄,未来得及承欢膝下,孟氏便已被害身亡。
  许菁恨贾氏入骨,许菡又何尝不是。
  来到孟氏坟前,许成温高大威猛的身子佝偻几分,亲手将贡品布置在孟氏墓前,才叫几个孩子跪下。
  “阿柔,我今日带孩子们来看你了,”强忍着喉咙哽意,许成温也掀开袍服跪下,与他特意给许菡他们准备了蒲团不同,他直接跪在了冰冷地上。
  他不是迂腐之人,非得让孩子们跪在地上才显孝道,相反,更怕底下的孟氏心疼孩子们。只他自己却不必了,离着地面近些,似乎也能触碰到爱妻一般。
  “你看看咱们阿菡,是不是很高兴?今日我带她来看你了,叫你亲自看看,她现在可聪慧伶俐了,”许成温眼角滴落温热,不急着说贾氏之事。
  其实,许菡好了回京后,想来孟氏坟前祭拜,是许成温担心她才恢复,这边到底是一片墓地,阴气重,恐再伤了她神智,便打算过过时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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