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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我当时考化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在衣服夹层带了小抄,直接被巡考主任带走了。】
  李承铣喝着茶,悠然批阅奏折,江南春汛急猛,苏杭江西两广等地的州县官员纷纷上表,陈述情况。春汛各地尚能控制,李承铣担心入夏以后洪水增多,尤其是沿海一带,若倭寇趁虚而入,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听到心音时,李承铣的思绪被打断,心生疑惑,化学是什么?高考又是什么?听起来有点像考科举。
  林楠绩既考过科举,怎么字写得又难看,文章也不通?
  想来此科举非彼科举。
  【怎么还有人敢夹带小抄啊!】
  林楠绩拦住面前的考生:“等一下。”
  那考生莫名其妙:“大人,我已经搜过身了,什么违禁物品都没带,您不能冤枉我啊。”
  搜身的是锦衣卫,从南镇抚司调来的,不认得林楠绩,扬声道:“公公,这人我等已经查验过了,没有问题。”
  王文鹤听见动静,也悄悄看向林楠绩。
  林楠绩神色不变,指了指那考生的行囊:“打开看看。”
  考生神情有些委屈,将行囊打开:“都检查过了。”
  林楠绩拿起一只毛笔。
  考生连忙道:“大人,我就这一只上好的毛笔,得用它考完三场考试呢,您别给弄坏了。”
  柏章也看过来:“瞧着是没什么问题。”
  下一秒,林楠绩就掰断笔杆,从中夹出一张卷成细细圆筒的纸张,直接摊开,就见上面用极细的笔抄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考生脸色顿时白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不是我干的。”
  南镇抚司的锦衣卫脸都黑了,柏章连忙摆手:“带下去!”
  本次考试资格直接作废,那考生哭天抢地地被拉出去,柏章问林楠绩:“你怎么知道他笔杆子里藏着小抄?”
  林楠绩摸了摸鼻子,信誓旦旦:“打开包袱时我就见他看向笔的眼神不对,果然让我猜中了。”
  柏章纳闷,这猜得可真准啊,啊不,这眼神真好啊。
  接下来,林楠绩陆陆续续又抓了几个作弊的,有衣服夹层藏小抄的,水罐内藏小抄的,袜子里塞小抄的,还有代考的,甚至还有双胞胎代考的。
  柏章和南镇抚司的一帮人逐渐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是双胞胎?”
  林楠绩眨了眨眼:“画像上痣的位置不对。”
  柏章佩服得五体投地,悄悄走到王中丞身边道:“怪不得皇上派林楠绩来巡监,抓作弊的功力简直无人可比啊!”
  王文鹤也没想到林楠绩来了真就老老实实地监管,一下子有点不敢相信。之前的大太监都是在椅子上养尊处优的坐着,连伸手都不肯,更别提亲自搜身了。
  但王文鹤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继续盯着,要是有异常举动,立即报给我。”
  柏章应下。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和柏大人解释,那双胞胎一路都是替考上来的,弟弟聪明替哥哥考上了,但下一届他自己科考落榜了,干脆把哥哥也揭发了出来,闹得挺大呢。】
  李承铣手中的笔一顿,摇了摇头,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汪德海在旁伺候,看见李承铣忽然摇了摇头,还轻笑了一声,不禁纳闷。这奏章里是写了什么事,竟然把皇上都逗笑了?
  不多时,李承铣又笑了一声,还拿笔杆点了点眉心,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
  汪德海惊愕地左右看了看,没人说话啊!
  再用眼角余光扫一眼折子,折子上写着今年的江南水患预测。这……好笑?
  汪德海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上该不会有什么毛病了吧?
  李承铣察觉到汪德海有些惊恐的神色,敛去脸上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再去换壶茶水来。”
  汪德海看着手里刚刚换好的茶,沉默了一瞬,拎壶去换了。
  【咦?遇到一个熟面孔。】那心音又响了起来。
  蒋瀚文看见林楠绩的时候,也惊掉了眼珠子,光知道林楠绩是御前的太监,不知道他竟然都能来监管考场了。看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想必势力不低。
  蒋瀚文眼底有些轻蔑,他是不会与这些阉人为伍的,简直辱没天下读书人。
  锦衣卫在对蒋瀚文搜身时,林楠绩缓缓踱步过来,脸上带着轻笑,朝他身后望了望:“蒋公子,又见面了?怎么没看见陆乘舟?”
  蒋瀚文昂着下巴:“他行囊忘记带了,又回头去拿。”
  “我来了来了!”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急忙赶到,“终于赶上了。”
  陆乘舟一到,就摊开双臂让锦衣卫检查,配合得不得了,柏章看了一眼他行囊里就带了一方砚,一只笔,讶然:“就这么点东西?”
  陆乘舟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反正又考不上,就是走个过场,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人搜检的差不多了,陆乘舟才姗姗来迟,林楠绩禁不住扶额:“本场科考纪律严明,切勿搞任何动作,影响科考的公平。”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余光扫向蒋瀚文。
  陆乘舟完全没听进去,打算进去就睡觉。
  蒋瀚文正色:“那是自然,君子从不屑阴私手段。”
  林楠绩又道:“私下攀关系也是影响不了科举的。”
  蒋瀚文闻言神情一顿,略带不屑地瞥了陆乘舟一眼。
  林楠绩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听进去,但没关系,他会继续抓。
  会试一共三场,每场考三天,总共考九天六夜。这九天里,考生的吃喝拉撒全在贡院,考官们也不例外。
  第一场考四书五经,从四书五经中每本书出题,四书每书一道,五经每一经出四道,共计二十道,但只需要作答其中的七道。考生们奋笔疾书,林楠绩和王文鹤柏章巡监全场。
  第二天正式开考第一场。
  林楠绩仔细看着每一位考生,注意到柏章时不时看向他。
  “柏大人,有事?”
  柏章摸了摸鼻子:“你怎么不抓人啊?”
  林楠绩目光疑惑:“大家都认真作答,为何要抓?”
  柏章嘿嘿笑了一声:“也是,昨日搜检的时候你一抓一个准,估计这些考生都怕了。”
  林楠绩眼睛眨了眨:“两位大人在此坐镇,作弊的考生本来就心虚,我才能顺利抓出来。”
  柏章目露赞同,压低声音道:“你别说,王大人板着脸往这一杵,他们就能吓得尿裤子了。”
  王文鹤:……
  他脸色冷肃:“我可听见了啊!”
  柏章和林楠绩对视一眼,连忙噤声。
  王文鹤没眼看,只觉得柏章太丢人现眼了。
  一场考试要考三天,陆乘舟睡了两天,王文鹤和他爹算是老交情,看得火气直往上蹭:“孺子不可教也!”
  林楠绩和柏章连忙将他拉走。
  陆乘舟迷迷糊糊的抬起头,谁?谁在考场上说话?这么胆大?
  直到第三天才开始答题。
  科举考试的考官也都经历过科举,巡视考场谁考得好,谁不大行,都能看出大概。
  就比如几位考官路过蒋瀚文的时候,都不由露出赞许的神色。字迹端正灵秀,作答游刃有余,应当会取个不错的名次。
  林楠绩仍然和柏章一处巡视,林楠绩的名声已经传遍了考场,但凡他巡视到的地方,考生都低头认真作答。
  林楠绩停在一个考生旁边,目光落在他作答的纸上。考生察觉到身侧有人,笔抖了一下。林楠绩认出来上那天和蒋瀚文一起的人。
  那考生也抬头看着他:“公公,我紧张。”
  林楠绩笑眯眯地:“你不作弊,紧张什么?”
  考生目光躲闪了一下:“会试当然紧张了。”
  林楠绩目光在他的卷面停留片刻,继续往前巡视。柏章悄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楠绩没有说话,冲柏章递了个眼色,又往下一个考场走去,转悠一圈,停在一名考生身后。下一个考场,依旧如此。一连几个考场,柏章终于看出端倪了。
  那几个考生,卷子上的内容各不相干,但里面却都有从一首诗词中拆下来的词句。若只有一两人并不可疑,五六个人都是这样,就有些不对劲了。
  柏章脸色变了变:“不要打草惊蛇,我去找王大人。”
  林楠绩点点头。
  【终于透给王大人了,王大人铁面无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作弊的方式隐藏得很深,前朝有过和考官通气,只要有某句话就判高分。这次的作弊是用了一首诗,将其中的字词句子拆下来化用到自己的文章中,做法隐蔽。若是普通考官可能并不会当回事,但王大人较真,定会追查到底。】
  李承铣批完奏折,喝了口茶,悬着的心放下。既然不是搜检之时查出的作弊,那就和考官有关系了。
  科举考试不仅关乎读书人的命运,都是天下百姓最公平的上升机会。
  李承铣眸色渐凝,这件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王文鹤听到柏章说明的情形后,整个人都惊住了,他一把抓住柏章的胳膊,压低声音脸色严肃,眉头紧皱:“你说的是真的?”
  柏章道:“还是林公公发现的,下官也拿不太准,但总归不大对劲。”
  王文鹤冷肃地点了点头:“走,带我去看看。”
  巡视一圈结束,王文鹤面色很重,疑心重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去见见林楠绩。”
  林楠绩被王中丞叫到一边单独问话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行礼:“王大人。”
  王文鹤突然要请教一个太监科举作弊的事,面色很有些不自然,尤其当皇上提出让太监巡监的时候,他还是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的。
  但眼下关乎本次科举的公平,他不得不拉下脸来问:“你说有人作弊,可能确定?”
  林楠绩好像没有看见王中丞不客气的脸色,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说出来怕大人笑话,杂家私底下喜欢看话本,从话本里学到一首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的诗句,恰巧在几个考生的卷子上也见到了这首诗的词句。我不敢大意,先让柏大人看一遍,再报给王大人。”
  王文鹤的眉头并没有平下去。
  偌大的考场,几千名考生,就算是他自己巡视一圈,也只能看到考生显眼的小动作。至于答卷,几千份答卷,篇篇文章都不相同,想从中拼出一首诗,难上加难。
  王文鹤严肃的表情里透着几分试探:“你是不是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
  林楠绩面上维持着不动声色,实际内心惊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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