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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手臂极纤纤,又细又白。
  像是一段完美的藕节。
  她的右眼皮无端一跳。
  迎着夜色,沈兰蘅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怎么了?”
  自通阳城回来后,他的情绪明显不对。
  她尚未来得及问随行的长襄夫人,在通阳城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顷今日是去找智圆大师的。
  去寻智圆大师,问当年之事。
  尚不等沈兰蘅揣测,身前之人已紧攥着她细白的手臂,低唤了声:
  “沈兰蘅。”
  “啊?”
  她下意识抬头。
  对方声音沉沉,那目光也沉沉。
  隔着夜色,他凝眸望过来,眼神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探究。
  “沈兰蘅,你讨厌邪祟之物么?”
  她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不等她反应,对方继续追问道:“依你所言,这邪祟当不当活在世,若他活在世,又当不当杀?”
  郦酥衣的手,由她的手臂,渐渐滑至她的手腕之处。那一只手极有力,将她的手腕攥得极紧。
  她瞧着身前之人,瞧着身前之人突然变得可怖的神情。
  “郦酥衣,你、你怎么了?”
  对方定定然:“沈兰蘅,我在问你话。”
  “轰隆”一道雷声。
  帐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些。
  她挥了挥手臂,挣脱不开。
  “我不知道。你……你先松开我,郦酥衣,你攥疼我了。”
  雨水淅淅沥沥,卖力拍打着厚实的帐帘。外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少女费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今日他的蛮力忽然变得极大,那神色也变得极苍白、极吓人。
  她婉声,企图让对方松手。
  “你真的弄疼我了……”
  雨声愈甚,男人手上力道却愈重。
  迎着雨声,他竟开始不自觉地喘息。
  “我在问你话!”
  “……”
  “我问你,沈兰蘅,邪祟当不当杀,该不该杀?你是不是恨极了我,恨极了我这样卑鄙无耻、顽劣不堪的邪祟?我也以为我是邪祟,我也原以为我是邪祟的……可如今,他却告诉我,我竟连邪祟还不如……”
  帐外大雨滂沱。
  浇灌着男人的声音,将他的情绪衬得愈发激动。
  “他同我说,我不是邪祟,我竟不是邪祟……”
  “我是他妄想出来的,这么多年以来,我只是他的一个执念!只是他那一个……虚无缥缈的心魔!”
  “沈兰蘅,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竟只是一个心魔……”
  郦酥衣咬着牙,忽尔大笑。
  这一阵癫狂,引得沈兰蘅怔神。
  她不由得皱起眉——
  什么?
  他在说什么?
  郦酥衣紧攥着她纤细的腕。
  他手上力道不减,微红的眼眶边,更是笑出了泪。
  “沈兰蘅,多好笑。原来我只是他沈顷的一个幻想,我从来都未在这世上真实的存在过。他生我生,他死,我则死。”
  “多么可笑……沈兰蘅,我真是多么可笑。先前我竟还想着挣脱出他的掌控,想着杀了他,而后取代他……”
  晶莹的泪珠凝成一道泪痕,自他苍白的脸颊上蜿蜒而下。
  沈兰蘅听不大懂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只觉得对方将自己手腕攥得极疼,不知不觉,她已被郦酥衣逼至墙角。
  少女下意识地反抗:
  “郦酥衣,你先松开我。”
  她看不懂对方眼底的阵痛。
  亦看不懂他现下的癫狂。
  她只感觉到——如今的郦酥衣,又让她有种熟悉的恐惧感。
  他不松。
  男人步步走来,步步将她逼至墙角处,又倾身压下来。
  他要强吻她,要咬她。
  扑面一道兰香,他身后夜色坠落。
  沈兰蘅低呼一声:“唔——”
  唇上一道疼痛。
  似有湿润的泪水,随着身形的倾压而落在她面上。不过登时,少女面色便涨得一片通红。她腾出手来,拍打着男人的后背。
  “你……你松开……唔……”
  他唇齿之间,满满都是占有。
  迷离、压抑、侵占。
  她无法喘息,双手被狠狠禁锢着,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她的衣裳剥离。
  他像是发了疯!
  只这一瞬间,郦酥衣像是又重新回到了沈府中。他变得阴狠、暴戾、固执,卸下来这些时日温润清雅的伪装,重新变成那般粗暴的模样。
  沈兰蘅拼命挣扎。
  “郦酥衣!你、你要做甚?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你放开,你放手——不要,不要这般……”
  雨声汹涌,夜色如潮。
  男人身上的气息倾压过来,将少女细小的身形狠狠裹挟。
  她道:“你松开!郦酥衣,我尚有身孕……你……”
  不可这般。
  万万不可这般。
  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胎像已然稳固。
  虽说胎像稳固之时,男女双方亦可行床笫之事。
  沈兰蘅拼命挥打着双手,企图将他自身上拍开,更企图能唤回身前之人的神智。
  他神志不清,几近癫狂!
  便就在这时,便就在这夜色愈发浓稠之时。
  忽然——沈兰蘅感到腹中一阵疼痛。
  小腹之中,隐隐有什么在止不住地向下坠落。
  竟让她在转瞬之际,顿然白了脸颊。
  汗水如豆,簌簌自额头向下滴落,出不了少时间,少女鬓角已是一片湿润。
  片刻之后,郦酥衣亦察觉出身前女子的不对劲,他低下一双朦胧迷离的眼,透过夜色去打量她。
  沈兰蘅紧咬着牙关,身子颤抖得厉害。
  眼底迷雾散去,男人面上终于有了慌乱之色。
  他拥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她身形抱住。
  “郦酥衣,酥衣。你怎么了?你……千万莫要吓我!”
  他也不知适才怎么了。
  他也不知自己适才怎么了。
  一想起自己不过是沈顷的心魔,不过是那人所臆想出的、虚无缥缈之物,他的心头便攒动着一团火,那火烧得旺盛、烧得来势汹汹,竟将他全部的理智尽数烧灭、烧烬!!
  他抱着身前少女,抱着身前面色苍白、正打着抖的少女。
  郦酥衣身形愈沉。
  沈兰蘅双手紧抱着她,也跟着“扑通”一声,仓皇跪在地上。
  “酥衣,郦酥衣!你莫要吓我……”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强迫你,是我不该气你。我去唤军医,方才我也不知怎么的,竟像是被夺了舍一般……郦酥衣,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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