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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洁很快就离婚,事情闹到法院,陆三平一分房钱没分到,一个大男人哭着喊着来求,陈洁回头把房子卖了,分了他五千块。
  他人再上门统统被陈涛赶出去,家里清净多了。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陈涛都准时下班,到菜场买了菜回家做饭,吃完一顿安安静静的晚饭,姐姐看电视,他摆弄电脑,十点准时睡觉,生活看上去很有规律,可他却瘦的厉害,人在公司越发沉默,只低头做完事情回去。
  那天回家,家里大变样,房子角角落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新换了窗帘,茶几上还放了一束花,客厅中央一大桌丰盛的晚饭,他正纳闷,陈洁高高兴兴的拎着一瓶五梁春坐下来。
  “去洗手,我们立刻开饭。”陈涛坐下来,陈洁立刻给他满上一杯。“今天很高兴,我在窗帘市场找了份新工作,我们姐弟俩好好吃一顿。”
  陈洁很兴奋的和弟弟碰了杯,一口干了,又给自己满上,凝了凝神说:“我们出黄岩也有18年了,小涛你还记得吧,上城里找亲戚,一个也不收我们,那时候你才10岁,好不容易找到福根叔在蔬菜市场住下来,当时是菜根剩饭过一餐,再看看现在这桌,这么一比,有些事情苦点难点算什么,熬一熬就过去了。
  我以后要重新开始,你也打起精神重新开始,恩?”陈涛不支声,拿起杯子直接灌了下去,酒劲猛的他皱眉头,夹了一筷子茭白,囫囵吞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可陈洁看着高兴,不禁拿筷子给他夹菜:“喜欢吃就多吃,别光吃些素的,还有对虾,我特地挑的,很新鲜。”
  碗里对虾个个有半个手掌大,红通通的很好看,忽然想起这是辉子最喜欢吃的呢,陈涛看的怔怔出神。陈洁也记了起来,匆忙间把那个碗拿开,尴尬的说:“你看我这记性,你不喜欢吃虾的,我给你盛别的。”说着,她把对虾倒了,盛了一大碗毛豆,惴惴不安的看着弟弟,为了不让姐姐失望,陈涛低下头,剥了几粒吃下肚,还往姐碗里加。
  陈洁舒了口气,说:“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出声,心里装满事不往外倒,我就怕你在心里怪我,可姐真是为你好,两个男人在一块算什么事,我也不是没问过别人,你不知道人家说的有多难听,我不想这些话放在我自己亲弟弟身上,再说句自私的话,你是我亲弟弟,上过大学,做的大事,可不能让辉子这事给毁了,他怎么也不能和你比啊…”陈涛猛的一摔筷子,桌子猛烈摇晃,倒满的酒溢出大半,陈洁吓的脸色发白,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弟弟,陈涛低头咬了咬牙,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拿起手边的汤勺轻轻盛了一碗萝卜汤,放在姐姐面前。
  “好好的菜都凉了,姐,吃吧。”陈洁定了定心,虚应了几声好,继续吃。饭后,陈涛帮忙整理桌子洗碗,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又写程序到半夜,陈涛拧了拧麻木的脖子慢慢走到卫生间,说他拼命也好,说他工作狂也好,其实他只是睡不着,与其在床上胡思乱想,还不如坐下来全身心投入工作,泼了一脸水抬起头看镜子,里面的人看上去熟悉却又显得陌生,削减的脸庞,空洞的眼睛,十分里有七分像鬼呢。
  灯光照的脖子上闪闪的,掏出来,是那枚戒指,满怀思绪像开了闸的洪水全然倾泻下来,已经9天了,已经9天没有看见他了,他好吗,万事顺利吗,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每时每刻都想着他,真想听听他的声音啊!
  紧握着戒指,独醒到天明。伴着清晨到来,天下起一阵小雨,陈涛还是和往常一样出门上班,陈洁叫他带上伞,让他顺道去电话公司,家里电话坏了。
  入秋的天气很冷,雨很湿,渗着寒气,路上行人匆匆,车来车往,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将要去干什么,每个人都有一个目的地,可为什么他会觉得迷茫,忘了手上的伞,淋着一头紧密的雨水却浑然不觉,仿佛是本能,身体往和公司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走到路对面,上反方向的公共汽车,到站沿路走,街对面就是那辆熟悉的皮卡。辉子的饭店已经开门了,几个伙计七手八脚来卸货,辉子跳下汽车扛着一个筐子进去又出来,东西卸完了,他们都进去了。
  他到门口,已经系上大褂子,蹲在门口抽了半根烟又进去。整个中午,里里外外都是客人。空闲了,伙计有看报纸,有看电视,辉子和范兵几个在桌子边说笑。他又出来抽了根烟,进去了。
  天黑了,路灯亮了,饭店门口的招牌灯亮了,下了一天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陈涛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也该回家了。37(上)陈洁在厨房忙活,听见弟弟进门声音,动静很大,好象还撞坏了什么东西,放下手里的菜叶子探头一看,陈涛像个醉汉躺在沙发上闭着眼。
  “小涛,没事吧,什么地方不舒服。”陈洁走过去探手一摸,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怪了,雨不是早停了。
  “没事,就是头晕。”“那吃饭吗,我快做完了,还是你先躺躺。”陈洁张罗着把那些湿外套都脱了,说:“我看你还是先躺会,吃点药,穿这么湿的衣服要是感冒就糟了。”
  陈涛慢慢走到自己房间,胡乱的盖上被子,闷头睡过去。陈洁翻遍大小抽屉却没找到半片药,只得烧了碗姜茶给他喝下发发汗。六点吃饭前,她端了碗稀饭进去,看看陈涛睡的沉,没叫醒他,想来睡上一晚上会没事。
  半夜里起了风,吹的树叶刷刷乱摆门窗呼呼做响,陈洁一直没睡塌实,忽然想到陈涛房间一扇窗没关,披了衣服走进去看。
  阳台一扇窗果然没有合上,吹的窗帘飘的老高,架子上的书有几本被吹掉到地上,书页哗啦拉响,在风声翻书声里,陈涛睡的死寂,无声无息,陈洁忽然觉得害怕,打开床头灯扒开被子一看,昏黄的灯光下,陈涛的脸显得焦黄而没有神采,呼吸微弱,一摸额头烧的发烫。
  陈洁尝试着大声喊他,用力推他,都毫无反应。她吓的六神无主,整个人发慌,拿起床头的电话,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拨了什么号码。
  “喂…”隔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声音咕咕囔囔,被吵醒的样子。“辉子…”陈洁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打颤说:“你…快来,小涛,小涛不行了。”
  电话里扑通一声,似乎是摔了什么东西,辉子骂了一句脏话,急着问:“我哥怎么了,姐,你快说清楚。”
  “我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他现在烧的厉害,叫都叫不醒,该不会…”陈洁慌慌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辉子虽急却没有慌,立刻让姐在家等着,他自己马上开车到丹凤,陈洁已经准备了大棉衣,辉子把哥哥上上下下都裹起来,用力抱下楼,送到附近李惠利医院。
  入院时间是凌晨两点多,医院里急诊室冷冷清清,值班医生马上替陈涛做了检查,是急性肺炎,高烧不退引起的昏迷,并且有脱水迹象,挂上一瓶水试试各种办法降温,要是天亮之前还不退烧,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陈洁握着弟弟的手,不停的自责,辉子蹲在哥身边,根据医生嘱咐,用湿毛巾捂他的额头,用温水给他擦身,进行物理降温,看着哥憔悴不已,瘦的露骨的身体,心里禁不住发颤。
  看他忙上忙下,陈洁也动手帮忙,等忙完坐下来观察,她跑到外面给这个弟弟买面包吃。两个守着病床一直枯坐到早上,医生来给陈涛量体温,三十八度二,好歹是降下来,没有危险了,陈洁麻木的脸顿时生动了起来,抱着辉子的手舒了长长一口气,陈辉整个心都放了下来,搂着姐姐想笑又想哭。
  ***陈涛感觉自己睡了一个长长的冬天,起先四周很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全身发热,越来越热,最后热到连空气都快要烧起来的样子,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特别重,不禁伸手想把它推开,手刚接触凉风觉得舒服点,又被人给拉上,他再推开,又被盖上,反反复复,耳朵边一个无可奈何的声音:“哥,拜托你老实点,要是再着凉怎么办。”
  熟悉的耳语拂过心尖,一丝微甜,又感觉到额头一只热乎乎的大手轻轻抚摩,抹掉粘人的汗迹,清爽的感觉让陈涛彻底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辉子那双布满血丝,惊喜无比的眼睛:“终于醒了,哥,你吓死我了。”
  陈涛回了回神,看看四面雪白的墙,雪白的被单,雪白的天花板,猛的坐起来问:“你怎么在这,这是哪啊?”
  陈辉吓了一跳,赶紧抱着他按回床上去,小声说:“你好好躺着别动,刚缓过来人是虚的,要再撅过去,你让我们怎么受的了。”他往墙边上努嘴,陈洁扒在简易钢丝床上,胡乱裹了一件棉袄睡着了。
  “姐吓坏了,守了你一夜,等你烧退了点,才放下心挨着睡会。”陈涛四下了看了看,床边桌上到处了棉花,吊瓶,凌乱成一片,可想这晚上是怎么过来的,忽然他抬起头问:“你呢,你怎么来的?”辉子愣了愣,说:“是姐打我手机,我开车送你过来的。”
  “是吗…真没想到。”“哥,你看,这下是不是说我们有希望,我姐…”辉子眼里闪动着兴奋,陈涛出神的盯着他久违的脸,默不作声,久久才说:“你瘦了。”
  “你也瘦了。”陈辉不满的说:“刚才我看见你的样子,心里从来都没那么怕过,就以为你要熬不过去了,我…哥,答应我,无论以后会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为了姐,也为了我,啊!”“好。”陈涛笑的安慰“我还想再睡一会,你也合合眼,一夜折腾的。”陈辉很听话,一手给哥盖好被子,一手还抓着他的手,头枕着多余的被脚,脸朝陈涛,笑了笑闭上眼睛。
  陈洁醒过来,就看见两兄弟这么亲密的靠着,两手紧握在一起,睡的特别安详…她心口被什么给抽了一下,漏了一个大洞,却又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陈涛的病不重,养了一天,在医院吊了几瓶针就基本上好了,一家三人张罗着出院,结了医疗费,打了包,陈洁在病床边绞着手指,坐立不安,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陈涛勉强扶着床把手站稳了,轻轻对弟弟说:“辉子,你忙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你以后也不用特地跑过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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