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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 逗你玩呢。”
  身下,怀中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赵清嶺低头,亲吻过程彻的眼角, 叹了口气, 最后温柔地把人抱了起来。
  他继续亲他的脸颊,自顾自哑然失笑:“哎, 彻彻,我说,程彻!你在抖什么啊你抖?”
  “就这么怕我?是觉得我会对你怎么样啊!”“吓唬你两句就怕成这样, 是觉得会吃了你,还是会伤害你?笨, 怎么可能啊,彻彻你还有基础智商吗?”
  虽然, 他确实有神经病。
  虽然他确实是有。
  但是,这也已经够了。
  足够了。
  至少这次已经彻底欺负完毕了, 很满足。
  倒也不是突然发了什么善心, 舍不得继续犯神经病欺凌自己的爱人。
  不是的,他赵清嶺倒不也是那种善茬。
  就只是觉得吧, 真的好可爱啊、太可爱了——傻兮兮的、惨乎乎的这么一个男人。
  就像是雨天路边喵喵叫的落汤小黑猫。
  都可怜成这样了, 就算脑子再不正常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想上去再踢他一脚?就只会想要赶紧抱回家, 擦擦它淋湿的爪子,喂它热牛奶喝吧。
  …已经彻底不生气了。
  直男就直男吧,认了。反正打从一开始, 这人也就差不多是这么个倔强又难搞的样子。
  赵清嶺想着,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又亲了几下。满心的柔软
  …
  “不是的。”
  半晌,笨蛋黑猫直男窝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轻声说。
  “我不是怕你,我不怕。”
  “呵,还说不怕?”
  赵清嶺眯起眼,抚了抚他的背——明明就还在抖!
  “不是的,我不是怕。就只是觉得、觉得我自己、我觉得我实在是…”
  他磕巴了半天,却没有下文,又变回了那个啥也倒不出来的闷葫芦。
  不过赵清嶺反正早就习惯了,也不急,就等着。
  等了半天,程彻忽然没来由冒出来了一句。
  “你最重要。”
  “啊?”
  “清嶺,你最重要,没有别的事情比你更重要。”
  “工作从来都没有你重要。我也不是故意不哄你,我只是、我…”
  他又说不下去了。
  很艰难,超级艰难的。
  明明只是那么简单的话。
  对赵清嶺来说,完全是可以信手拈来、说一百遍一千遍不重样的,各种各样甜蜜的、哄人开心的话。
  可他爱的人,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真的,就是个傻子。默默等待那么久,却连半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现在这个世道,这种人,分明应该早就绝种了才对。
  却被他活捉到了一只,那么珍贵。
  “好好,我知道了。”
  赵清嶺收紧手臂。
  其实,就算不说,程彻想表达的意思,他也早就完全明白。
  不过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闹闹别扭,不闹不舒服斯基罢了。
  毕竟,人生苦短,重在折腾。
  相当神经病,但这就是人渣赵先生的生活哲学。
  可怀里的人,却明显还没弄清楚他的神经病属性,还在一本正经地涨红着脸继续努力。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着,黑瞳更认真到有些氤氲的地步。
  “我虽然笨,但是,我会努力学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只要一点点。”
  “清嶺,你等等我。”
  “我学东西很快的。”
  “…”艹他大爷了!
  赵清嶺都快要忍不住在床上打滚了,为什么要那么可爱啊啊啊?
  他真的好喜欢他呀!
  本来想着程彻都累一天了,应该放他好好歇一会儿的,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爬起来,继续啃。
  只是动作,这次变得非常温柔。
  就这么柔情似水地做了个爽,然后沉沉睡去。
  …
  半夜,赵清嶺醒了。
  不得不醒,因为实在是好热!
  明明是早春,为什么会这么热?怀里像是抱了一团火…等等!
  “彻彻!”
  怀里的人身体滚烫,他彻底吓醒了。
  喊了好几声,程彻才睁开眼睛,但整个人依旧混沌不清,声音表情都迷迷糊糊的。
  “清嶺,我…难受。”
  “艹!能不难受吗,这么烫?!”
  大意了。
  虽然知道他淋了雨,但赵清嶺本以为以普通成年男性的体质,洗个热水澡好好擦干净应该会没事的。
  没想到程彻身体还是不够健康,最后发起烧来了,真的太大意了,赵清嶺自责的要死。
  他抱着程彻,挣扎着开了床头灯。
  一开灯,程彻的样子把他吓坏了——脸颊通红不说,整个眼睛里全是血丝,眉头紧皱,嘴唇惨白得吓人。
  “彻彻你别怕,我去找人叫医生。”
  他想放下他,却听到他“呜”了一声。
  “疼,清嶺,我…疼。”
  靠靠靠靠靠!
  赵清嶺都要疯了:“哪里疼?”
  他知道自己家这位,胃、腰都不太好,赵清嶺赶紧摸了一遍,却好像没事。继而循着修长的腿看下去…
  他的腿抖得厉害。再一看,靠!左脚脚腕肿得好严重!
  “怎么会肿成这样的?”
  “外面下雨,”程彻小声说“回来路上太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像,拧到了。”
  “…”赵清嶺忽然想起,程彻回来时,脸色苍白得有点不像样话。
  他那时还以为是雨太冷了,他是被冻成那副德行的。
  继而又想起走廊上他拽他回房间时,程彻低声的、趔趄和掩饰。
  艹艹艹!
  他居然没发现!
  而程彻,也一句话都没说?
  何止一句话没说!之前他冲他发脾气、欺负他的时候,他还忍着!还乖乖给他亲、给他做!
  艹!
  那刚才做的时候,他…不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赵清嶺瞬间心疼得不行,同时也快要被气死了。
  “我以为…没事的,不过拧一下。”
  “你以为没事?!”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都他妈肿成这样了,都他妈烧成这样了,还他妈以为没事?”
  这个程彻!
  到底是有多、多…
  伤成这样还他妈硬撑着不说!妈的这到底是什么狗性格?什么事情都喜欢忍忍忍!
  靠靠靠,生气,超生气!
  赵清嶺越想越爆炸,恨不能想当场掐死他。
  …
  “清嶺,冷敷一下应该就行了,真的不用去医院。”
  “你闭嘴。”
  赵清嶺算是服了。程彻那边都烧得眼看着气息奄奄了,还不忘跟他倔。
  “我真的能走,不用救护车,哪有拧了脚这么小题大做,还叫…救护车的。而且国外医院救护车都可贵了,要花好多钱…”
  赵清嶺:“闭嘴、闭嘴、闭嘴!”
  “卧槽?程彻,老子差钱吗?你看老子像差钱的样子吗?差吗,啊?!”
  “不差也不能乱花…”
  真的,要不是眼看着程彻都他妈烧得快死了,赵清嶺当场可能真的谋杀亲夫。
  …
  大晚上的,又是下雨天,医院人不多。
  用过止疼药和退烧药之后,程彻整个人的情况好了很多。
  温度降下去不少,呼吸也顺当了很多,此刻正裹着一只脚,坐着问医院临时借来的轮椅,被赵清嶺推着他楼上楼下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程彻:“只是扭到发了炎而已,都上过药了,不用再去照x光吧…”
  赵清嶺凌厉一个眼刀,程彻乖乖闭嘴。
  一系列检查下来,好在确实只是扭伤而已,没有伤到骨头。
  赵清嶺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病房的路上,刚好遇上刚才上药的医生带着几个护士下楼。
  一见面,医生就叽里呱啦交代了一大堆。
  完全听不懂。
  网上总说,只要是欧洲人,就算母语不是英文多少都会讲些英文,这件事至少在波兰被证明纯属扯淡——波兰人的母语是波兰语,说英语时真心一塌糊涂。
  程彻打开谷歌翻译,都完全翻不出来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正懵圈,却看到身边赵清嶺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继而,更干脆直接开口,跟医生护士聊上了!
  程彻:咦…
  赵清嶺他、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波兰语?
  …
  赵清嶺似乎不仅会波兰语,还异常流利。
  不仅顺利跟医生护士聊上了,还很快聊嗨了。
  程彻坐在轮椅上,默默看过去——今晚给他看急诊的这位波兰男医生,典型的东欧大帅哥长相,小麦色的肌肤,笑起来十分阳光灿烂。
  小护士也个个天使脸孔魔鬼身材,感觉脱掉白裙子之后都马上就能去参加超模大赛。
  几位绝色美女以及帅气医生,此刻就这么围在赵清嶺这个黑发黑眼的东方大帅哥身边,几脸灿烂地聊个不停。
  有一个护士小姐姐甚至还被逗得哈哈大笑,直接伸手摸赵清嶺的胳膊,摸啊摸。
  再看赵清嶺,被这么多俊男美女众星捧月,笑得也无比开心。
  程彻:“…”颜珍说的没错,东欧男女果然好多都是神颜。
  又活泼开朗、积极主动。
  这种男男女女,真是天生发光发热、大概无论是谁都会喜欢。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赵清嶺真的神采飞扬地和那几个人聊了好久好久,久得仿佛都已经忘记了他还存在。
  久到程彻自己都默默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有点多余。
  最后,赵清嶺终于聊完回来了。
  跑过来,弯下腰,眯起眼睛,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盯他,也不说话。
  程彻被他盯地很无措。
  他是真的不好看,比那群波兰俊男美女差远了,根本不能比。他看过他们之后,再来看他,实在是…
  略微难堪,只能不断躲闪着赵清嶺的目光。
  “呵,你还不高兴起来了。”
  赵清嶺挑眉。
  “怎么?只准你把自己折腾成一只捆蹄气死我,就不准我和美女帅哥聊聊天、气气你?”
  程彻一愣。
  眼睛微微一明,继而脸一红、生气又好笑。
  “谁…”
  谁、谁是捆蹄!?谁是!
  还有,他才没有生气!不、不就是跟帅哥医生还有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姐聊个天。
  他很镇定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
  …
  吱呀吱呀,赵清嶺推着轮椅,继续过走廊去病房。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还会波兰语。”
  “啊?”赵清嶺歪歪头“我不会的啊。”
  程彻一惊:“那你刚才跟他们说的是?”
  “哦,那个啊?是我随口乱编的语言啦,真没想到能沟通,你看他们居然笑得还挺开心的。”
  程彻:“?!?!”
  不可能吧?应该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吧?随便编的语言?随便编也能聊吗?继而就听到赵清嶺哈哈笑了起来:“哎,你是不是真的傻呀,这都信?”
  程彻:“…”程彻:“我信怎么了!”
  “你说的话…我全部都会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还笑我傻!”
  他气得磕磕巴巴,断断续续,心塞塞:“我又不是…故意要受伤的。”
  “更不是故意气你。你为什么要、为什么非要…”
  “~~~”
  赵清嶺投降了。
  他发现,他实在是拿程彻没办法。
  明明被气得要死,可只要看到他露出一点点的委屈,就一定会心软。
  他停下脚步,在轮椅前蹲下来。
  程彻扭过头,他伸手把他给扭回来,逼着那双黑瞳看他的眼睛。
  “受伤了却忍着不说,非要大半夜发烧、不行了才知道喊疼,这就是分明故意在气我!知道吗?”
  程彻垂眸:“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下次都不准再这样了听到没有?再有下次,直接给你扔维斯瓦河里喂美人鱼,听见没?”
  美人鱼,也是波兰的吉祥物。
  跟丹麦的小美人鱼不一样,是比较凶悍版本的、手持利刃的美人鱼,外形漂亮倒是一样漂亮。
  “喂,听见没啊?”
  “…”“听见了。”
  “光听见了不行,得用心记住,知道没?”
  半晌。
  程彻终于点点头,低低憋出了一声:“对不起,大半夜的,还害你不能睡,来医院照顾我…”
  “哈?你说啥?没听见。”
  程彻:“你!”
  “行行,骗你的,听见了听见了,乖。”他起身,微笑,在程彻的耳边轻轻一啄,正好旁边有人经过,吓得程彻瞬间捂住了滚烫的耳根。
  赵清嶺:“哈哈哈。怕什么,波兰这边都合法了。”
  “真的?”
  “当然又是胡说的!彻彻你为什么这么傻傻的好骗?”
  …
  病房里,赵清嶺把人小心抱上床。
  其实本来上好药就可以回去了,但无奈赵清嶺不放心,坚持在彻底退烧前小小地住在医院观察一下。
  反正也有空的病房,医生就同意了。
  关了灯,窗子投下淡淡月光,好在欧洲的单人病床并不狭窄。
  赵清嶺小心避开程彻伤了的脚,把人抱在怀里。两人安静地挤在一张床上。
  “我以前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刚好选修过波兰语,所以会说。”
  程彻“嗯”了一声。
  片刻,又有点不解:“可是,为什么要修这么小众的语言?”
  “波兰语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小众,”赵清嶺笑笑“再怎么说,也算是西斯拉夫语支中最多人讲的语种。而且其实不难,有俄语和拉丁语的基础就很容易就触类旁通了,还蛮好学的。”
  程彻:“…”“所以,你…还会俄文和拉丁文?”
  “嗯,会呀。”
  也是啊,程彻往他怀里缩了缩,默默想着。
  赵清嶺本来就是个学霸——虽然样子看起来总不太像,但确实是高中时就特别聪明。
  每天篮球没少打游戏没少玩,可成绩却一直都能保持在年级前几名。
  哪像他,孤陋寡闻,就连“西斯拉夫语支”是什么都不知道。
  赵清嶺:“嘿嘿,我好多语言都会一点的呀!法语、德语、西语…所以彻彻,以后出国都带着我,我帮你做人肉翻译机,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他说着,顽皮地捧起程彻的脸。
  淡淡的月光下,眼里一片星河灿烂。
  晃得程彻眼睛都快不知道往哪里看。
  只能垂下眼睛,手却又被赵清嶺给捉住了。
  …
  异国的星空下,窗子漏着皎洁的明月,周遭一片白。
  白得虚幻。
  他的男神正捧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夜色中,琥珀色的瞳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Ялюблютебявсейдушой”
  一句异国的语言,如咒语一般低沉动人。
  意义不言而喻。程彻咬着嘴唇,心跳瞬间过速。
  一切,有如同梦境。
  明明那么美好。
  他却非要故意破坏气氛,扭过头去,装作根本就不想听的样子:“你在说什么,我又…听不懂。”
  毕竟,他只是个肿了一只脚的普通男人。
  人生一旦出现太过梦幻的桥段,他真的会怕。
  怕会梦醒。
  怕把幸福用得太快,太早用光。
  可是,赵清嶺却分明不让他逃,一把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不想听也得听,刚才那是毛熊语的‘我爱你’。”
  “那么长。”
  “嗯,拉丁文的短,te amo。”
  “te amo。”他又念了一遍。
  “来,彻彻,跟我念一次?”
  怀里,程彻丝毫不出他意料地,狠狠抖了一下。
  赵清嶺眼底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搂紧他:“念一次吧,很容易的。彻彻你看,我都跟你说了几次‘我爱你’了,你一次也不跟我说么?”
  怀里的人明显快要撑不住了,声音都开始抖:“我、我不会。”
  “不会没关系,你用中文说也行。”
  “…”“快点,中文不能再说不会了吧?来,你看我几句才换你一句,很划算的~”
  “彻彻,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哦,你呢?”
  声音温柔,表情纯良、真诚而期待。
  心里却正在恶魔狂笑。
  他家彻彻他还不了解?能说得出口才有鬼了!
  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就是要逗他——摆出最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神,直逼得程彻羞窘、无措、深深垂下了眼睛慌得一批。
  讲真,要是不瘸的话,程彻当场掀被子逃走都不是没可能。
  可惜人瘸着,跑不掉,最后只能自顾自憋啊憋,憋不出来,活像一只快要炸了的气球。
  哈哈哈,哈哈哈。
  赵清嶺暗地里快笑死了,转头却戏精上身,开始画圈圈演失落:“你不爱我。”
  “没有爱了…你看看你天天干的都什么事!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酒店,自己去博物馆看画。说好了给我带吃的回来,也没有带。肚子好饿。”
  程彻:“你、你饿了吗?”
  赵清嶺:“晚饭都没吃,你说我饿不饿?”
  程彻瞬间就着急了,声音很慌:“那,那怎么办?我给你叫外卖。不对,国外这么晚都不见得还有外卖了。清嶺,我、我不是故意的,本来真想给你带吃的,可是,不是下了雨…”
  “下雨了就不带了?”
  理工男的清晰逻辑:“因为,会淋湿泡坏的呀。”
  赵清嶺:“…”赵清嶺:“借口,都是借口。”
  “就是故意饿我,让我没饭吃,说好的哄我也不走心哄,根本就是没有爱了!”
  “清嶺,不是,我、我…”
  “哼。”“清嶺,我真的!”
  程彻那边,都快急哭了。
  完全没有办法,只好一个劲往赵清嶺怀里凑。
  赵清嶺继续昂起脖子,演他的冷若冰霜不高兴。
  “…”程彻最后实在想不出点子,只能豁出去一般主动凑上去,亲了亲赵清嶺的脖子。
  亲完,见对方还气鼓鼓,只好又凑过去亲下巴。最后献祭一般抿着唇,很局促、很青涩地亲了亲赵清嶺的嘴角。
  阴谋得逞。
  赵清嶺一边偷偷爽得不行,一边还不满意地哼哼着,得了便宜又卖乖。
  就卖。
  就是要装委屈,就是要让你慌。就是要让你负罪感爆棚!
  谁叫你今天一天那么不乖,那么气人!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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