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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双开始正式接仗。
  几天后,一段土坡接近城墙,厮杀陡然升温,弓矢过往如蝗虫,后来,等土坡与城墙咬合,双方就在城楼大战。
  因为城塞内高外底,树立的箭楼可以辅助将士守城,巴伊乌孙一方伤亡要大得多,此刻虽然天地缓慢消融,但是还是很冷,人受了伤,只感到寒冷很快就抽掉人的气力,城内有健妇救援队,见了受伤严重的,立刻抬走救治,抬着抬着,干脆连敌人的伤兵也抬走,抬走救治之后,派人到面前反复告诉他,狄阿鸟才是东夏之王,巴伊乌孙必然战败,你们要是继续这样冥顽不化,长生天会惩罚你。
  城外却没有救援队,人就是披头散发,嗷嗷疯叫,希望能抢据城墙,占据不住,只好再撤。
  巴伊乌孙不停征调各部族来战,本想消磨对方兵力,可他很快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伤兵在消失,消失几天后身缠白布站在对方的阵营,要么叫喊同族兄弟,要么与敌人一起作战。他一边恐惧一边更加严厉地督战,把各族勇士一窝蜂往战场上投入,日夜不停,不顾伤亡,轮流攻城,希望第一时间能消灭这支守军,免得日久心变。
  于是,战斗会更加残酷。
  慢慢融化的冰雪混合着浓稠的褐血,在太阳下沁透,围绕着几段城墙,尸体密密麻麻扎得各处都是。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一百一十节
  这只不过是个不大的城塞,而坡地都铺上了城墙,在对靖康国的作战中,那就是一股可下的,然而此时,对于攻方来说太艰难了,这边战马上城墙,那上头平板车上城墙,上面插满了长长枪叉,而攻方弓箭虽然猛烈,却因为是仰射,根本不占优,伤亡实在惨重,紧接着,又是三天惨烈的搏杀,城下已经一共阵亡二千多人,然而你一退,上头却又经过修整,变得艰难百倍。
  为什么会这样?!中原人守城都没有这么难打,战马上了城墙,偷袭了城门,仗几乎不用再打了,百姓散逃,士众溃散。为什么狄阿鸟一个年级轻轻的二雍子,部下守城却是这么牢固?!他们怎么可能守城战比得过住在城里的中原人?!这不符合常理,完全不合情理。
  看到眼前这一切,巴伊乌孙感到自己的灵魂浮上头顶,“冷嗖嗖”地要走。
  他感到绝望,在放弃与继续之间轮番不懈地再作几次进攻,忽然惊喜地发现城上的守城力量开始一点、一点地减弱。
  无疑,他又多出了一些希望。
  有了这点希望,他立刻更近一步投入兵力,希望一举拿下这座城池,然后将人杀光,将一切焚毁。
  他们接受教训,士众离开战马,狂拥登城,转眼间已经有人从城墙上空消失。城外顿时万众欢呼,更多的士兵往上蜂拥,巴伊乌孙也几乎害了心脏病,披甲执锐,带着生力军投入进去,转眼间,他也上了城楼,远远望去,自己一方的旗帜,已经扩大,深入到城墙下大片废墟中,他大喜过旺,当自己已经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不停往下投入,投入,一直看着超过两千人进城。
  忽然,城门大概被自己人撬开了,巴伊乌孙立刻回头,打着马往下走,希望赶着更多自己的人从城门杀进去。
  还没有下来,就是一阵马蹄声,还没有下来,正对城门的大道上就奔涌了一股铁流。数百骑兵手持各色兵器,忽然之间,就通过放下的吊桥,给出了城,直扑外城墙下,欲截断入城洪流。
  巴伊乌孙并没有太多攻城经验,本来攻城阵梯队,兵力一次只投入一部分,一旦士兵登上了城墙,就要抢开城门,可他真的没有太多经验,他堆了二处土坡,个个都有城门大小,他就根本没有再去想城门,拥城门,越墙就过了,过了之后继续投入兵力,哪知道城门一开,敌人杀出骑兵来了。
  这一刻,他真的手忙脚乱,久违的手忙脚乱,自从东拼西杀多年,这种出于意料让自己猝不提防的事情已经很少发生,可这一次,自己拼命从城墙上塞兵,敌人却趁虚杀出城了,下头坡旁正乱,士兵还在蜂拥,都还不知道,骑兵会侧击,截断着洪流。
  入城的士兵会怎么样?!当真能攻占城塞?!分明是不可能,自从骑兵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表示这是个陷阱。
  自己顾前不顾后,只管继续进攻,无疑是落入对方的陷阱。
  他想也不用想,抓起一只牛角,呜呜召唤,而自己则指挥身边的人,让他们去截击这一支突然就杀出城的骑兵,不让他们到处冲击。前方进攻的士兵奔退,废墟中到处冒出人头伏击,一只为数不多的士兵自后追击,而下方根本反应不及,出城骑兵轮刀横枪,坡下人潮滚滚,受骑兵一冲,自相践踏,正好刚刚上了城墙,以及坡上的敌兵回头外撤,简直是一场无法控制的灾难。
  这支骑兵并不多,只是来得出奇,刷、刷杀得血肉纷飞,不知杀了几百人,等巴比格压阵调兵,他们的人又却在城墙上出现,登城队伍溃不成军,盘旋一周,在自己一方的接应下回了城。
  这一仗比前面数仗加起来还悲惨。城内守军几乎并未伤亡多少,攻城将士却是在内外合击中战死上千,等战斗结束,巴伊乌孙在巴比格的接应下后撤几里,停下清点人数,当时就是仰天哀号。
  到了这个地步,攻城战死三千多人,已经是一场无法描述的灾难了。
  巴伊乌孙再不敢轻易攻城,驱众一围,又一边困着对方,一边等带对方的援兵,只等与对方援兵决战了。
  这时城内只伤亡了一千多人,主力作战部队阵亡在四百以内,依然能战能守,但他们的危机出现了,乏粮。
  也正是因为乏粮,未来几天可能要对战马动刀,博大鹿才力主这场诱敌战,要求马能尽用,不能说骑兵一次也没起到作用,就开始杀马活人。这一仗杀敌虽多,但也把巴伊乌孙打怕了,巴伊乌孙改变战术,再次从攻城变成围困,城内反而因为没有仗打,没法减员,节省口粮,也面临了严峻的考验。
  他们的粮食告尽,开始大规模宰杀羊,吃了几天,剩下的都是羊羔,吃吃不住,留下是羊苗,不能断墩,于是开始宰军政运输的大牲口。
  宰完大牲口眼看就要吃马。
  博大鹿却只让出一些伤马和废马,说什么也不肯给好马,要求说:“没什么吃,不会拔人肉么?!”
  超过八千人,打仗死伤的马匹能吃几天?!无疑给士兵们塞一塞牙缝。很快,这一断粮,街道,废墟,城根,到处都是面有饿相的士兵,听说不让吃马,竟然也没兵变,很多人就开始上城,到以前接仗多的地方拔尸体。天气渐暖,白天化雪,尸体往往上头腐损,下头浸泡,士兵们就把人翻过来割,挑着割,而有的人实在吃不下人肉,就在尸体旁箭杆断枪边蹲着,抬头望天,等鹰鹫下来抬弓射落,不少中原老兵和草原新兵都纷纷在一起总结:“大家都是吃肉的,被虎狼吃也是吃,被我们吃也是吃,咱吃了人家的肉,一定要葬人家的骨,把人给埋了。”
  吃人肉不是长久之计,也不能当饱吃,大家都说,填一点儿,饿不死就行了,不能真把自己当野兽了。
  饿了,唱歌,喝水,拔朽木根嚼。
  博大鹿成日摸着一匹、一匹的爱马,回头再看饥饿煎熬的士众,眼泪打转,而巴伊乌孙却终于笑了。
  中原士兵上城墙、下坡道找尸体,在上面挑割,是逃不过自己一方放那儿的眼睛的,什么报复能比把这数千人饿死更好?!
  他要做的,首先是防止城内守军突围,困兽一斗,其次就是去迎接他们的援兵。
  大地慢慢回春,时光斗转,岁月匆忙,几名骑兵利剑一般冲出了喜峰口子,走在草原上。于此同时,狄阿鸟的指头也掐够了,掐来掐去,博大鹿粮食尽了,主力再不出击,就要给他们收尸,他把前往阿妈营地的骑兵派走,立刻整顿出了青牛营四千兵马,两千族伯军,另调集更多壮男,几乎是举全力,集结兵力八千,再发十三岁以上六十五以下男,所有壮妇,开始增援渔阳。
  巴伊乌孙肯定预料到了,提前有了准备,可这一战却也势在必行,狄阿鸟把所有能武装的人都武装上了,不是成功就是失败。
  为了稳妥,他让赵过带领一千人马为前锋,先作推进,自领中军主力,稳步前进。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一百一十一节
  大本营在前方设的有观察点,对于敌方的布置已有一定的了解,可赵过这一千前锋还是以试探敌人兵力部署为首要。
  一路推进,事实证明,巴伊乌孙并没有隘口山谷设置障碍。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狄阿鸟前方遭受攻击,后方不出兵不代表并没有准备出兵,他们肯定不会放松对前方路隘的监视,即使成功制造障碍,相互交战,对战局也不会有影响,他巴伊乌孙靠制造的障碍没法消灭狄阿鸟的主力,狄阿鸟的主力却能提前一步出发,把障碍一一排除,并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
  而从大处看,在为政较量中,狄阿鸟胜出了,那么双方决战越拖,对巴伊乌孙越不利,巴伊乌孙渴望决战。
  他希望狄阿鸟一旦出兵,顺利出现在高原上,双方主力野战,自己一次性将之击溃,从而从不利变为有利,占据主导和主动。
  赵过这一路,顺畅地就上了高原,一直到与敌人大部相遇,双双撞击了一下。当然,这一次撞击,巴伊乌孙不敢往死里打,赵过也不敢唐突冒进,更不敢暴露过多的实力,战斗的结果是赵过小挫后退,巴伊乌孙小胜。
  经过这一次小小的撞击,消息反馈,狄阿鸟的兵马就不再停留,一股作气出现在巴伊乌孙面前。
  他的中军大部只裹三千人马,族伯军作为一支预备队留在后面,而虽举国之力被调集,却不是拿来垫地硬碰的,一是为了预防万一,二是为了在砝码上加重,甚至是围歼用的,所以即使到了巴伊乌孙面前,他也没有打算停留,而是派出一名使者,告诉巴伊乌孙说:“昔日汝与吾部作战,各有恩怨,吾不在,诸部汝可统御,吾今归来,尔怎敢抗?!必败无疑。若汝交出所驱百姓,顺长生天旨意,吾可念汝亦东夏之一代巴特尔,赐汝部草场,册封之,望自思量。”就立刻向前推进了。
  没下战表,不再摆阵,甚至不设两翼,仅仅以偏厢车、勒勒车夹杂战车,骑兵参差,作车骑鱼鳞阵推进。
  巴伊乌孙的大营扎在荒凉中的草原芯上,雪化草冒了芽,这样的地方春季的积水少,而西南侧是一溜下走的山背,东边是个川甸子,驻扎了各部的联军,道路比较泥泞,川甸子再往前,经过十几里就是扼要的渔阳镇,巴伊乌孙在这里摆营,无疑也是割断守军和援军双方的主要途径。
  赵过的前锋营给他们撞一下,在地高有路的地方探出像样的战斗力。狄阿鸟也就知道了,一到就拿出过去中原车战的鱼鳞阵,立刻奔去稍微有点儿雪,到了中午会变得格外泥泞的道路上了。
  这种天气,狄阿鸟一直都是早晚行军,以避免所部车陷。
  他到时也是在大地重新冻结的早上,自然也未作停留,避开巴伊乌孙直扑东南甸川。使者刚到人马已经推进这种打法,无疑是将使者送来给别人杀的,可是巴伊乌孙却没杀,因为他必须让人清楚,狄阿鸟的名头只是别乞欺骗诸部,编造出来的,而不杀死者,自己就是大度之举。
  巴伊乌孙接到狄阿鸟推进的消息,无疑是极为高兴。
  他已经带着一拨剌走马观察过了,只见所部人马较少,没有两翼,极容易被包围,而他们所选择的方向又是各部联军的驻地,无疑也不明智,因为他若是先打自己,和自己决战,将无人调度各部人马进行围攻,各部人马会不会上来力战不好说,而他先打各部联军,自己却万万不会坐看他在那儿攻打各部联军的,介时自己实力未损,对方兵马又少,各部一定愿意力战。
  那么己部显然是处于成功的合战姿态,仗打到中午,冰雪消融,他带了那么多的车,更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他也立刻陷入沉思。
  对方为什么要先打各部联军而不过来打自己?!
  这若是从避实击虚上来说,似乎显得有点小看对方,他再看一看,只见对方的前锋营稍微横斜了一下,不是在保护他们中军暴露的侧翼,也根本没有和他们的中军一起进军,而是前队变后队,据后守后路,从某种角度又是在盯着自己的营地。
  他已和赵过的前锋营打过一仗,从前锋营的战斗力上看去,觉得是一支精锐,做了个比较有依据的判断,前锋肯定是想突破自己这儿,到渔阳去,或许与渔阳的兵马会合,或许只是派出人,要求那边出城配合决战。
  做出这样的判断,他真的从鼻子喷了一丝冷哼。
  他判断渔阳城中藏着对方的主力,大概有二、三千人,差不多占了对方兵力的一小半,两下合击,才有那么一点儿胜算。
  照这么说,狄阿鸟这么想合情合理了!
  也就是说,只是以狄阿鸟现在的人马数量,肯定是无法击败自己的,这种用意只能或者吸引住自己的兵力将渔阳的军队和百姓解救走,或许要掏出那一支久战的兵马,拿出与自己决战的最大本钱。
  两下合击!看来对自己最危险的就是两下合击。他在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狄阿鸟,因为那边刚刚断炊开始拔人肉,若对方晚来几天,自己完全不用再去管守军,对方无疑一直都在拿渔阳消磨自己。
  自己聚集了两万多人,虽然联军只能打弱,不能打强,所部士气有点低落,可这个时候里外按制,各个聚歼,兵力也是够用了的。
  打吧,你就打吧,我看你到了中午,在泥里头跋涉,怎么飞出我的掌心,我就看你这一千人马,怎么攻破我的营盘。
  他立刻出来点兵马,同时派出传令兵,要让那边先迎头与狄阿鸟打起来,自己再借冰要化而未化的半中午扑过去,将狄阿鸟所部牢牢困死,跑都不容易跑。
  东方的太阳刚刚挂上。
  血色一染,大地却好像一片黑,前方有树影的地方,中间却一团发亮,好像是太阳从哪儿直照过来,不断有着车骑,战马在这一团光环中走过,继续往前推进。狄阿鸟骑在马上,也正在寻思巴依乌孙会怎么判断自己,他也是很紧张的,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虽然自己数次领兵,但是像今天这样率领这么多,还只有陇上一次,那一次是拿别人的兵,想到哪打到哪,见招敢拆,见阵敢破。
  可是,这一次是自己的人呀。
  自己辛辛苦苦,算上自己在自己的龙琉姝阿姐面前大大丢脸,那可就是连贞操都用上了,辛辛苦苦,千方百计才团出这么一些人来,要是一次打仗要是打灭了,足够自己死一回的,虽然自己不会死,还会从头再来,可是真的不能说放松就放松。
  他确实设了个圈套,以主力冒进,让巴依乌孙看自己兵少,先打各部联军,自陷泥地,甚至摆下阿过,盯人家的营盘。
  但这都是假的。
  双方到了阵前就是靠骗,自己的车也是拿来骗人的,天哪,到了上午,积雪融化,自己的车能移动么?!
  把赵过摆在后队,除了给出盯人的假象,让人不至于全力驰援,第一时间驰援,也是为了后路,让阿过得死死守住后路,因为后路还有数千人马没有赶到战场。他现在是在冒进,也正是以冒进让巴依乌孙忽视,而自己有信心快速击溃杂凑的联军,因为他们有低落的士气,而自己一直都发了疯一样练兵。
  击溃了游牧联军,自己放弃车乘,一口气可以追杀到渔阳,巴依乌孙的主力还能来聚歼自己?!他只能和自己赛跑,跑不过自己,自己就封了渔阳,反过来打他一个围歼战。
  狄阿鸟减慢速度,根本没有轰隆隆的奔击之势,而前方也出现了黑点儿,有人来战了,他觉得对方来的真好,他们不来,就不能正面击溃,一追再追,赶败兵打馁兵。
  可是他也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后面有人来报,说:“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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