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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现在来的这么丰富,诸如“我靠”这样的词儿我是不会说的,只是说了一句:“什么呀?!”是啊,什么呀?怎么我就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了?什么等待?等待个屁啊?!我想了想,才想起来刚才宋乐天问我那小说写的是不是真事儿,恍然大悟。
  我那小说题目是《三个三百六十天》,写的是一个小姑娘中考进了重点高中,偶遇了考场上见到的一个男孩,俩人情投意合却始终没有道破天机,老师家长甚为欣慰等等等等。我靠,我那是为了骗奖品骗艺术节给班级的加分儿瞎扯啊,这丫的怎么就当真了呢?!还他**和他“有同样的想法”,“钟情”,我呸!我什么时候能看上这么一圆规,我就算堕落到家了我!我恶狠狠地想着,回了教室。
  大牛正笑盈盈地看着我,我狠狠横了他一眼,认准了他是这件事的帮凶。
  “怎么了?”
  “自己看。”我把那张纸扔给大牛,大牛没看。
  “我知道是这事儿啊,你不乐意啊?”
  “亏你说你自己是文学爱好者,小说,什么叫小说懂不懂?老师没教过你?我告诉你,小说是故事,编的,没有真事儿,懂不懂啊你?宋乐天犯颠,你也跟着发疯。”说完我再不理大牛,大牛怎么哄也不行。
  那时候学校里明令禁止谈恋爱,被发现的统统被找去谈话,之后找家长,做工作,拆散了算。可没被发现的还都在苟且偷生,偷偷摸摸地爱着,以为自己碰上了这辈子最完美最浪漫最火热的爱情。这是公开的秘密,一男一女如果关系太近了就会被找去谈话,我跟大牛就被梁太找去过。当时我急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口不择言地说:“梁老师您说,我能看上一个比我矮的么?”梁太让我这么给一问还真愣了,在我和大牛急赤白脸地声明下,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我怎么也没想到宋乐天会喜欢我。高一那会儿我跟他光斗嘴来着。我不跟他比学习成绩,我知道我这种贪玩的人成绩一辈子都比不上又聪明又用功的宋乐天,我就跟他比嘴皮子。宋乐天说不过我,每次都是大牛帮腔才能勉强打个平手。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儿打动宋乐天的,按说我长的不怎么样,扔人堆儿里就找不着那种,个儿算高?可能吧。可我这个头儿在我们那儿遍地都是啊。那他看上我什么了?我听说我们校花挺喜欢宋乐天的,可这小子不理。我想起看过一部叫《圈里圈外》的小说里面一个形容:“拽得跟全国粮票似的”,宋乐天那会儿就是这副德行。照大牛的话说,我还非得受宠若惊一把才算正常,真恶心,他不就是拽么?我用得着犯贱么?
  后来的几天我都没怎么跟大牛说话,大牛问过我关于那封信的下落,我说要不是看着那厮写字儿好看我早当擦桌子纸了。大牛就没敢再问。
  其实我并不讨厌宋乐天,我觉得他还算是个帅哥,个头儿过了一米八,人也聪明伶俐,冲他这条件学校里好多个小姑娘盯着,他能喜欢我,我可能还真应该像大牛说的似的受宠若惊一把。可我就烦他说的那句“没想到你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你追就追呗,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哦,我跟你没一样的想法你就不追了啊?说白了就是那时候小丫头片子的虚荣心,乐意让人追,还得无条件的。
  宋乐天不怎么打扮,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件衣服,来回换着穿。我曾经怀疑他们家没钱给他买衣服,可看他那动辄好几百块钱的飞机模型往回买,不像是特困户啊。后来大牛告诉我,宋乐天他爸是一高干,市委的。我摸索了一遍市委里边儿姓宋的几个总上电视的领导,觉着哪个也不像是宋乐天他爸。我把这想法跟大牛说,大牛说:“你懂个屁,上天有俩姐姐你不知道啊?他爸今年五十出头了都。”哦,这么一说,那几个姓宋的领导就哪个都像是宋乐天他爸了。当时是实实在在对宋乐天有了好感。这年头不靠老子的小子太少了,就算是不靠,也没有瞒得这么密不透风的。我说怎么老有各年级的老师整天苍蝇似的往宋乐天身边靠呢,还特亲切的样子。宋乐天这个不张扬的行为,大大博得了我的好感。
  自打我对着大牛勃然大怒之后,宋乐天就再也没来找过我。虽然我嘴上一直骂他恶心恶心的,可心里边儿总希望他能来找我――女孩子嘛,有人追总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啊,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宝贝。摆点儿架子还摆砸了,他还不来找我了。
  尽管我爱情小说看了不少,但我并不太懂得爱情是什么东西,也从未试过去喜欢谁。至于心动的感觉什么样儿,那就更无从说起了。所以我基本上不清楚我对宋乐天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只是觉得他挺不错的,要再具体点儿,可能乐意多看他两眼。
  那时候黄家驹刚死没多久,那以前我根本不知道Beyond是什么玩意儿,一天偶然在电台里听到了人家介绍这个乐队和黄家驹,一听见《真的爱你》就喜欢上了。刚喜欢上那天杀的主持人就开始沉痛悼念黄家驹同志,把我给气得差点晕过去。第二天中午我跟大牛出去买煎饼果子当午饭,我叨咕了一句:“那个黄家驹死了真挺可惜的,唱歌真好听。”说完这句话看见宋乐天端着一盒担担面站在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迎面走过来,“今天不回家吃饭?”他这是跟我说话呢。算起来我们冷战也有俩月了,如今人家主动跟我说话了,我总不能驳人家面子了。
  “我妈加班,来不及回家。”我解释说。我家离学校近,每天中午我都骑车回家吃饭。
  “哦。我先走了。”宋乐天跟大牛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没再跟我多说一句话。
  我朝他的背影狠狠翻了一下白眼,先说你牛什么牛,看我下回还搭理你不搭理。
  转眼就快期末考试了,我也快过生日了。我这人命苦,每年过生日不单撞上期末考试,而且一准儿下雨,所以长这么大就没人给我开过生日会,每年都是我跟爸妈一起吃顿饭。那年过生日是一如既往,我收到了为数不少的礼物,都是初中的高中的朋友送的,大部分是毛绒玩具。我妈总抱怨说咱家毛绒玩具太多,以后给我儿子和儿子的儿子都够用。大牛送我一本精致得要命的日记本,当时礼品店标价三十五。我感动懵了,对着大牛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晚放学宋乐天守在车库门口等我出来,看见我,递给我一个包装盒,没说“生日快乐”,就说:“路上看见了,知道你喜欢,就买来了。”我一看那包装盒方方正正的,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以为哥儿俩心有灵犀了,一人买了一本日记本给我。“你回家慢慢看吧,我先走了。”说完他骑车走了,大牛在我身后吆喝:“荆盈,你磨蹭什么呐?走不走哇你?”我赶紧骑车追过去,跟着大牛往宋乐天相反的方向走了。
  回家我拆包装,没有惊喜的准备。所以我看见一套Beyond的纪念专辑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那还是我这辈子头一回感动。那时候我特含情脉脉地想,一个男孩,能把我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还特意买礼物给我,真是不容易。估计当时要配点儿煽情的音乐,我就水漫金山了。
  那套专辑有一整本介绍,我打开扉页,上面是宋乐天的极品正楷――我猜是大牛跟宋乐天说过我第一次看到他写的楷书时候艳羡无比的贪婪眼神,所以他才写正楷给我。因为通常他是写行书的。宋乐天写:“黄家驹一生写过很多很多歌,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一首。跟你推荐第二盘磁带的第四首歌。生日快乐。”没有题头,没有署名,就这么简单。我看了稍微有点丧气。把磁带从盒子里抠出来,看看A面第四首歌,立马精神振奋――那首歌叫《喜欢你》。
  多年以后,我再跟宋乐天提起这件事,他都想要逃跑,不愿意承认他干过这么酸溜溜到极点的事儿。我逼着他说,他就说那是没辙了,我俩月没理他了,再不用点儿琼瑶电视剧里的招儿他就河北省完县了(至于他哪儿学来的这北京土嗑儿,我们以后再谈)。
  当时也不能说我就多喜欢宋乐天,但好感是肯定有的。你想啊,我一情窦初开的丫头片子,有这么一几乎是全校瞩目的男生追求,不傻了也呆了。如果我是相貌出众也就罢了,偏偏我就是一柴禾妞水平的女孩,能不如坐针毡么?可就当我想要告诉宋乐天我也喜欢他的时候,居然出了一挡子谁也没想到的事。
  六班有个女生,长得娇小玲珑的,也就一米六的个儿,我看了都想上去亲一口,别提男生了。六班有一个挺有号的男生,姓龚,叫龚克,大牛听说的时候曾说:“**怎么不叫公斤呐?还公里呢!”龚克挺牛的,老爷子是教育局的一个什么处长。他上我们学校不是考来的,似乎是某个普通高中借读来的。废话少说,龚克看上了娇小玲珑的姑娘,可这小姑娘有个小男朋友,是三班的一足球健将,俩人初中同学,青梅竹马。龚克交涉不成,动了歹心,非要收拾那足球健将一顿不可,于是吆喝了一干人等,放学了在学校背面等着。那足球健将是校队队长,跟宋乐天是哥们,宋乐天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事儿还能少了他?明知道挨处分他也往上冲。当天晚上他和足球健将也招呼了一票小兄弟,一人怀里揣一根板凳条就出去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叫大牛,大牛可是丫最好的朋友啊。
  我想龚克就算再牛,也是一十八岁的孩子,他不会胆子大到真敢把人打残了,就算是手里装模作样扬着一片儿刀也没用。可是半大男孩子打架是最没谱的,宋乐天还算理智,知道去了吓唬吓唬人也就完了,不会怎么动手。可是他们这帮小兄弟里面有愣头青,跟龚克那伙人叫号,结果龚克那伙儿社会上混的哥们急了,抄起家伙就上,把这帮高中生打得头破血流。宋乐天说他当时真的阻止来着,还想拉着兄弟们跑,可拉不动啊,他们就以为自己是热血青年,比红卫兵还理直气壮。宋乐天说当时他就一个心思地想把那男主角拉走,可刚想找,就听一声惨叫,人全没动静了。
  那足球健将后脑勺上挨了一铁锹,当场送了命。
  这事儿震惊了全市,一时间成了我们那儿最最热门的话题,我们学校的声誉因此一落千丈。
  龚克他爸疏通了好多人,花了好多钱,最后判了个什么刑我不知道,反正刘海波说龚克的前途是毁了。校领导对外声称这学生不是本校学生,推卸责任,真他妈不是东西。
  宋乐天作为组织者之一,被记了过。要不是看在他竞赛连连得奖,年年区、市三好学生,又是所有老师的宠儿,我看开除也差不多了。六班娇小玲珑的女孩哭成了泪人,谁也劝不住,学习成绩也和本校的声誉一样一落千丈。学校的声誉在那年高考之后得到了良好的恢复,而那女孩的学习成绩从此就再没好过。
  宋乐天出了这档子事儿,闷闷不乐,人在一个星期之内瘦了好几圈儿。我再也不敢跟他提我们俩的事,暗地里跟大牛说:“二嫂挺仗义的,是个男人。”大牛说我唯恐天下不乱,他出那么大事儿我还有闲工夫说风凉话。其实大牛说的不对。要不是这次,我还真不能确定我是真的喜欢宋乐天。因为我看着他一下子瘦下去的脸,忽然心疼起来。
  我就知道,宋乐天的处分毕业之前肯定撤销,一向冠冕堂皇的学校才不肯让这么一个高才生背着处分上清华丢自己的脸。就算是不为了学校的面子,看看宋乐天他们家老爷子,学校也不敢不放。我打那会儿就佩服宋老爷子这点,不动声色,一句话都不说,还让人把事儿给办了。
  高三上学期,宋乐天在他那一大堆什么奖杯奖状里面又添了一座关于化学的,学校趁热打铁,表彰之余把处分撤销了。我和大牛长长松了一口气。
  已经是冬天了,刚下过一场大雪,雪停了,一屋子人全体起立抄起铁锹去扫雪(说到这我得打断一下。我记得我们高三的学生是不扫雪的,可宋乐天非说那事儿是发生在高三。我记忆力没他好,要不然怎么那些化学方程式我老记不住呢?那就依他好了)。那天的雪真叫一个厚,还好刚停我们就出来了,不然被汽车轮子一压,给压实了,那可就费了劲了。每次扫雪结束我都腰酸背痛的,回到教室刚扔下铁锹,就听广播里面叫我的名字,说教学楼南门有人找。我心里奇怪呀,这时候谁找我来着?没和谁约啊。我“噔噔”跑下楼,南门口没人。推门出去,立时小鸡一样被人拎了起来,“忽悠”一下就扔雪地里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埋在一米多深的雪里了。那会儿雪不是刚停么?操场上的雪还没清,干净得一个脚印儿都没,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这么干!我好不容易爬出来,已经是一身一脸的雪,脖子里也都是雪,冰凉冰凉的。没顾上把身上的雪拍干净,我就看见大牛和宋乐天俩人捂着肚子蹲在台阶上笑得像俩个不倒翁,我猜我那时候的样子一定狼狈到了极点。
  那天该他们俩倒霉。要搁在往常,这样的玩笑我指着鼻子骂他们几句也就完了,可那天月考成绩刚出来,我比上一次退了十名,心里正在憋屈,他们俩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我正愁怨气没处发,抹了抹眼睛,哀怨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过了一会大牛跟着上来,递给我一条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毛巾――估计是刘海波他们办公室的――见我不接,就给我擦脖子里面的雪水。我扬手一挡,“少碰我。”我知道宋乐天巴巴在门口等着呢,就是不给他们好脸色。
  那一整天我再没跟大牛说过一句话,大牛一见有人要跟我说话,就赶紧挡着说:“别,这位姑奶奶让我给惹毛了,你可别引火烧身。”
  高三那会儿我们早上七点到学校,晚上八点半才放学,等到要回家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通常我是和大牛一起骑车回家,那天当然是没理,背起书包就走了。天寒地冻,又刚下过雪,我的自行车车锁给冻住了。我左开右开就是打不开,心里一急,眼泪就出来了。大牛站我身后一直没敢言语,忽然有人把我一把拉开,手里拿一只打火机,点着了在车锁上烤了烤,“啪嗒”,锁开了。我看着哪个背影就知道是宋乐天,心下忽然一阵难以名状的温暖。“好了。”他转过身,“回家吧。”那是我这辈子见过宋乐天最最温柔的时候,我发誓,如果让这厮再这么温柔一回,我少活几年也乐意。
  我仰着头,光顾着委屈,光顾着盯着宋乐天好看的眼睛看,忘了要回家这码事。多亏我们是站在围墙底下,不然得被放学回家的同学看个遍。“你要是不生我气,以后我都这么照顾你。”靠,亏他说的出口,大牛还在旁边儿呐!怎么那以后就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这样儿的人话呐?!
  就这么着,我就如此没出息地做了宋乐天的女朋友,甚至连一句稍微动听点儿的情话都没听见。
  我跟宋乐天高中那会儿其实不能叫谈恋爱,我老觉着那时候我跟他的关系还没有他跟刘海波近,更别提大牛了。他只是告诉我,他大姐比他大五岁,二姐比他大三岁,家里有只京巴,名叫“奔儿头”。我连他爸在市委干什么的还是上大学以后才知道的。那会儿我老跟他抱怨,说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们家奔儿头呐。他说:“那哪儿能啊,你怎么也比狗强吧?”
  说起高三,有件事儿,虽然是跑题,我也不得不讲。
  那次我们班和宋乐天他们班一起上语文课,因为要看录像,似乎是《红楼梦》之类的东西,我忘了。没看之前,刘海波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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