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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是……”
  看到言甚退开两步,把那肤色黎黑的老管家让到了前面,卧于病榻之上的汤思退不觉一怔。
  肤色黎黑的老管家微微一笑。
  他的模样的确有些像南洋人,不仅五官像,瘦瘦小小的身子也像。
  平时跟在言甚身边再微微躬着身时,便是一副卑微谦逊的模样。
  但他此时站在汤思退这位宰执面前,那睥睨之姿,却让他陡然显得高大起来。
  灯光斜照,他的身影被灯光映在墙壁上,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正俯首下视。
  “汤相公,您年纪轻轻,未到不惑之年,便位居宰执,领袖群伦,如今真的甘心就此归隐,今后无穷岁月,默默无闻地老死于山林之中?”
  “你们……究竟是谁?”汤思退已经发现不对了,强自支撑着坐起来,沉声问道。
  他记得,言甚曾经对他说过一次,这老管事叫“五福”。
  但现在临门的这老者,显然不是什么阿福。
  老者微微一笑,道:“名字啊,我的名字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也不好听,说出来,对汤相公全无意义。
  或者,汤相公不如叫我另一个名字,第五浮屠。”
  “第五……浮屠?”
  汤思退第一反应这是个复姓,但是再仔细想想“浮屠”,心中却是陡然一惊。
  他身为参政,处我知道许多机密,此时已经隐隐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想要问个清楚。
  但第五浮屠已经微笑道:“我这第五,不是复姓。”
  不是复姓,一念及此,汤思退终于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汤思退登时变色,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入我宋境,图谋不轨。汤某宁死,不为金人奸细!”
  第五浮屠微微一笑,道:“汤相公此言差矣,我从未想过,能威逼利诱你汤相公坏了一世英名,投效于我大金。
  我只是想和汤相公你做个交易,助你做个拨乱反正、力挽狂澜的大宋功臣。”
  “什么意思?”
  第五浮屠退开一步,微笑着看向言甚。
  汤思退随之看向这个所谓的表弟,涩声道:“你,也不是五代时自闽南出海的言氏后人?”
  言甚缓缓点头,神情严肃起来,带着些缅怀追忆的神情,轻轻地道:“我名……赵谌。”
  第五浮屠微笑道:“赵,乃大宋皇室之赵。”
  刚听到“赵谌”这个名字时,汤思退一时还没想到许多,毕竟仍在病中,脑子反应不是那么快。
  但是当第五浮屠刻意强调了一下之后,汤思退一下子想起来了,登时身子一颤,震惊的几乎动弹不得。
  赵谌,与他汤思退同年而生,乃宋钦宗赵桓长子,朱皇后所出。政和七年出生,乃宋徽宗嫡皇孙。
  靖康元年,钦宗继位,诏立谌为皇太子。
  靖康二年,金兵犯境,与皇后共车,一起被裹挟北去,从此下落不明。
  汤思退震惊地指着赵谌,手指颤抖:“你……你你你……”
  第五浮屠道:“徽宗嫡长孙,钦宗嫡长子,朱皇后所出,身份之贵重正统,便赵构也是拍马不及,更不要说如今的赵瑗了。
  汤相公,自贵国高宗驾崩,两国再不复睦邻友好之状,当今官家倒行逆施,穷兵黩武,将置大宋于何地?
  皇太子谌,为赵宋宗室首嗣,靖康年间就已监国,乃天意所属。我大金愿与汤相公合力扶保大宋正统归位,以守器承祧,固大宋江山,复两国友好。
  汤相公,可愿接下这匡复赵宋正统的第一功?”
  ……
  都察院里,将近放衙时,各司署仍是忙忙碌碌。
  将近傍晚,都御史朱倬让经历厅传出消息,召集诸位中高级官员开一个会。
  杨沅看这光景,只怕今晚要加班加点了,便让刘大壮先回去,跟家里说一声。
  随后,杨沅收拾好手头的卷宗,便去朱倬的签押房。
  朱倬将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召集来,却不是催促大家尽快把手头的卷宗了结。
  他要对人员做一些调整,各人分摊的事务也做一番调整,还有就是安排下一步的任务。
  杨沅对此是支持的,随着一部分干员如他的左右手萧毅然、卢承泽被调入吏部,现在都察院空缺了许多职位。
  这时候,之前抽调来的国子监、太学的学生中,表现出色的就可以原地转正,入职都察院了。
  谈琰、王晨坤、杨沐都报了一些人员名字上去,这都是跟着他们办理公务时,表现出色的年轻人。
  杨文靖刚刚到任不久,对于部属还不太熟悉。
  几位同僚便也就自己的了解,帮他推荐了几人。
  但这些御史的举荐人,依旧是杨文靖。
  这样,就不会夺了人家笼络下属的恩德,又不至于让杨文靖失去这次提拔心腹的机会。
  当然,这些人的转正是需要走吏部程序的,不过现在的吏部没有道理不予通过。
  朱倬对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各自负责的内容也重新分了下工。
  最后,朱倬便提到,将手头案件处理完毕之后,可以放缓一下速度,在官家回来之前,不宜再有大的动作。
  对此,杨沅也是完全赞同的。
  现在只要把已经啃下的硬骨头进行消化就行了。
  手术要一台一台地做,现在吏部已经被拿下,以后都察院负责察缉,吏部负责换人,只要配合默契,就不需要再用过激的手段,搞得朝臣们旦夕坐立不安,无心于公事。
  官家快回来了,吏部今年对全国官吏的考核也要开始了,下一阶段的任务是巩固成果、保持稳定。
  小会开完之后,各人回到自己的司署,立即召集所部传达了都御史朱倬的决定。
  那些就地转正,成为都察院御史的人欢欣鼓舞,此次没能得到这个机会的,眼见回报来的如此之快,一个个却是红了眼睛。
  他们恨不得立刻再干掉一个衙门,管它是户部还是礼部,就是干。
  结果,杨沅在传达了最新的人事调整和任命之后,又宣布了下一阶段都察院的主要工作任务:放缓办案节奏,这让他们深感遗憾。
  杨沅传达了相关决定之后,就笑道:“诸位,这段时间夙兴夜寐,着实辛苦了。今日,就此放衙了,大家回去,也好好歇息一下。”
  几位此番得以提拔到更重要职位上的,以及就地转正的御史便张罗着要请客。
  杨沅笑道:“你们便与诸同僚一起去吧,本官此番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等你们的正式任命下来,本官摆酒,为诸位作贺。”
  上官已经这么说了,大家也就不好强求了。
  再者,有个顶头上司跟着,大家喝起酒来,怕也不够痛快。
  于是一群人便欢欢喜喜回去,收拾妥当以后,就一起出去。
  此时其他司署也是一样的场面,都察院众御史呼朋唤友,一同往瓦子里寻酒家作乐去了。
  本来极热闹的衙门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外间一盏盏灯都熄灭了,杨沅独自一人坐在签押房中,压暗了灯火,思索了良久。
  于都察院而言,如今已是一场大捷。
  可是,仅仅只是大胜吗?
  杨沅心里清楚,没那么简单。
  他通过金人的供词敲打了沈相公,沈相公为了保全他的班底,被迫改变了立场,使得他们对吏部的围剿异常顺利。
  汤思退必将引咎下台,汤派势力的残余,可以通过吏部考功来慢慢处理,但朝中的保守势力,又何止一个汤系。
  居安思危,他们必然不肯坐以待毙。
  而且经过汤派的惨败,他们的斗争手段必然也会更加隐蔽,接下来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局面呢?
  思索良久,杨沅才吁了口气,顺手拿下灯罩,用茶盏压灭了灯芯。
  黑暗中,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摸着黑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廊下的灯光便照了进来。
  ……
  杨沅回到了仁美坊,却没往侯爵府的方向去。
  走到小桥边时,信步继续往前,沿着白墙黛瓦,小桥流水,曲折一阵,便到了一处紫藤爬绕在门楣之上的门户前。
  门前左右挂着灯笼,上边写着一个“李”字。
  杨沅抓起黄铜的兽环,轻轻叩了叩门。
  片刻之后,陈二娘闻声赶来开了门,一见灯下站着的是杨沅,忙让开门户道:“杨大官人。”
  “嗯!”杨沅迈步进去,笑问道:“夫人可已睡下了?”
  这么多日子下来,杨沅时常来探望李师师和孩子,不可能总是背着家人。
  所以陈二娘还有府上新聘的一个厨娘、两个小丫鬟,都已知道杨沅和李师师的关系了。
  只不过,她们的“知道”,就是以为杨大官人和李夫人之间的关系,和这仁美坊中一些私邸美人儿一样,都是官员私蓄的外室。
  也就是说,自家女主人是靠人家大官人吃饭的。
  换而言之,他们的薪水实际上都是人家大官人给的,因此对杨沅格外的恭敬小心。
  陈二娘道:“夫人今晚去了瓦子,还没回来。”
  生怕这位大官人多心,陈二娘赶紧又补充道:“夫人是和玉叶姑娘去瓦子同游了,没有旁人。”
  杨沅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我去看看省儿。”
  陈二娘关了门扉,暗中跟随的“同舟”侍卫见状,便悄然散去。
  此时,李师师和肥玉叶一对俏佳人,正挽着手臂,玉颜酡红,眸色微醺地沿着小河曲水,向家中走来。
  ……
  杨省已经满一周岁了。
  他现在能够清晰地喊爹爹、喊娘亲,说出一些简单的字眼。
  他也能走路了,虽然走的磕磕绊绊。
  已经会喊爹的杨省最喜欢他的爹爹,爹爹每次来看他时,纵然没有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也会陪他玩耍的尽兴。
  所以一见到杨沅,杨省就像见到了主人的小狗子,小屁股墩墩的,非要挣脱娘亲的怀抱,然后与爹爹玩贴贴。
  这般举动,惹得李师师大吃飞醋,骂他是个小没良心的,不愧是他杨家的种,自己对他再怎么好,他都是和杨家的人最亲。
  已经周岁的杨省已经不再吃奶了,此时正坐在小丫鬟巧云怀里,系着小兜兜在吃米油。
  米油当然不是油,而是熬粥时浮于粥面上的那一层浓稠液体,它还属于一种中药材,具有食补的效果。
  最近杨沅比较忙,已经有四五天不曾过来了。
  小杨省正抿着米油,一边玩耍,一边随意吃上一口,忽然看见父亲来了,小杨省立即扎散开小手,欢喜的咯咯直笑,小屁股也在巧云怀里墩了起来。
  “哎呀,我的小少爷,你快别蹦啦!”
  夏天天气热,小丫头穿的较少,被杨省这么一蹦,把巧云的领口都墩得敞开了些,露出一角绯色的“诃子”。
  杨沅身材高大,貌相英俊,如今又渐渐蕴养出了贵气,举止之间,对小姑娘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格外有些不自在。
  杨沅笑道:“来,把他给我。”
  杨沅双手接过杨省,杨省立即搂着他的脖子,把小脸贴过来,也不管嘴上还有米糊,便蹭到了杨沅脸上。
  巧云赶紧抻了抻衣领,微微晕着脸儿站到一边。
  杨沅道:“你先出去吧,我来喂他。”
  杨省现在满了周岁,已经独置一房,由丫鬟陪睡照顾。
  巧云答应一声,便去了小少爷的房间,杨沅就抱着杨省,自己喂他喝粥。
  杨省哪里还肯吃饭,闭紧了嘴巴躲闪着,奶声奶气地喊:“玩,爹爹,玩。”
  杨沅无奈,只好放下粥碗,拿过玩具来陪他玩耍。
  杨沅把个软布的小鸭子往上一抛,再落下来,杨省便乐得嘎嘎直笑。
  于是,他抓起一个泥胎的“摩喝乐”,虎了吧唧地往地板上一掼。
  “啪!”
  挺好的一个“摩喝乐”,登时摔的四分五裂。
  “好儿子,真有力气!”
  杨沅拍掌大笑起来。
  ……
  汤府里,汤思退坐在榻上,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已思量了许久,反复权衡盘算。
  可是大病之下,饶是他这般精明人物,思虑太多也觉得脑力不济,身子愈发虚弱起来。
  赵谌沉声道:“汤相公,这大宋江山,本就该由我来坐。
  汤相公才学胸襟、胆略本领,虽伊尹周公,亦不过如此。
  孤若能得汤相公相助,拨乱反正,匡扶正统,此生绝不负卿。”
  第五浮屠道:“皇太子是大宋最正统的继承者,汤相公是大宋忠臣,如何选择,还须犹豫么?”
  汤相公闭了闭眼睛,赵谌忙道:“汤相公仍在病中,体力不继,只管躺下说话。”
  说着,他亲自上前,搀扶着汤思退,让他躺下,给他垫好枕头。
  汤思退长吁了一口气,哑声道:“皇太子确是我大宋正统,是我大宋江山的合法继承者。”
  方才,第五浮屠已经让赵谌给他看过了足以证明他身份的信物。
  他的阁牌、印玺、册宝和他在金国时,与父亲钦宗之间的几封往来书信。
  这些,足以证明他的身份,汤思退也不能否认。
  汤思退道:“但,昔日我大宋失去北方半壁,江南亦岌岌可危,是高宗皇帝收拾河山,再立社稷。
  一切已从头再来,曾经的一切,如今提起,还有何意义?”
  赵谌激动地道:“为什么没有意义?孤还没有死!昔日国难,九皇叔(赵构)得父皇诏命,为兵马大元帅,磁州知州宗泽、相州知州汪伯彦为副元帅,统领河北诸郡兵马勤王。
  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天下’二字,可是九皇叔擅自加上的,诏命中并无此意。
  此后形势如此,九皇叔暂摄了天子之位,倒也没有甚么。
  可,本太子一旦归来,他这皇位就该让出来。
  更不要说,九皇叔如今已经不在了,当今这个官家,只是九皇叔收养的一个继子!”
  汤思退闭着眼睛道:“天下已定,夫复奈何?”
  第五浮屠道:“如果成都那位官家回不来了,又或者他回来了却驾崩于临安呢,帝位何属?”
  汤思退蓦然睁开眼睛,骇然看向第五浮屠。
  第五浮屠缓缓地道:“他的长子,今年才不过十三岁。小小年纪,如何能稳定大宋江山?”
  汤思退沉默半晌,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道:“汤某,是今上之臣。今上在世一日,汤某绝不背叛!”
  第五浮屠与赵谌对视了一眼,双双一笑。
  ……
  肥玉叶自从那日应承了母亲,说要央求干娘帮她择婿,她这娘亲便无休止地追问起了进度。
  这段时间杨沅麻烦缠身,肥玉叶都看在眼里。
  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杨沅商量这些事情,只好搪塞母亲。
  实在受逼不过时,她便去李师师处避难,以此躲避母亲的盘问。
  时间久了,玉叶的母亲谈氏便起了疑心。
  谈婚论嫁,当然不可能三言两语、三天五天的就能谈定下来。
  可是,总不至于这么久了,连相看的是什么人家,都不能跟她这个母亲言说吧?
  今日肥玉叶回了“陌上花”绣坊,谈氏又追问起女儿的婚事,肥玉叶招架不住,就说快要有了眉目,她马上就去催促干娘,待有了准确消息,就报与母亲衡量。
  可这一回,谈氏没有再轻信她的话。
  谈氏怀疑,别是女儿根本没有找她干娘商议,纯粹是在搪塞她不成?
  所以,肥玉叶前脚刚走,谈氏马上就乘了一架腰舆,悄悄跟上了女儿。
  谈氏也有她的小聪明,知道一旦进了仁美坊,坊中清静,道路上行人不多,容易被女儿发现,所以追到仁美坊附近时,便叫人停下了。
  眼见女儿确是进了仁美坊,应该真是去见她干娘李夫人了,谈氏也就放下心来。
  思量已定,谈氏就想回府,且再等女儿几天,看看有无进一步的消息。
  结果她刚要走,就发现女儿和李师师又出来了。
  李师师如今容颜宛如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只是她原本就风姿绰约,风情极美,如今又是傍晚,谈氏离的远,也看不仔细。
  只是那轮廓体态,确系李夫人,所以谈氏也就没有多想。
  李夫人陪自己女儿出来,这是去见男方了?
  想到这里,谈夫人就有些不悦了。
  李夫人不该这般不懂人情世故才对,哪有女方如此上赶着的,难道那男方门世身份特别的高贵?
  谈氏想看看女儿相看的究竟是什么人家,于是便又悄然蹑在了后面。
  她离的很远,再加上肥玉叶和李师师任哪一个也没想过会有人盯她的梢,所以谈氏一路远远跟着,二人竟全无发现。
  不然,以她二人耳目之聪,只要稍稍起了疑心,谈氏的跟踪就休想瞒过她们。
  谈氏这一路跟着,就见李夫人和自己女儿挽着手臂,亲密无间。
  二人一起去了后市街,一同逛了中瓦子,这……
  哪里有去什么人家的样子?
  二女这分明就是在逛街啊。
  她们去买了首饰,去买了胭脂水粉,你给我插一支簪子,我给你唇上抹一点胭脂……
  那亲密无间的举动,她这个当娘的都没跟自己女儿亲热过。
  再远远看着,她们二人挽着臂膀,说说笑笑进了酒楼,谈氏夫人便陷入了无尽的迷惑。
  忽然之间,一个令谈氏夫人颇感惊怵的念头便浮上了她的心头。
  肥家经营绣坊,谈夫人平素交往的都是富商夫人,也听她们讲过一些所谓的“契若金兰”。
  此时所见,女儿明明说要去见她干娘,催促干娘帮她择婿,结果却只见到二女耳鬓厮磨、亲密狎昵如同一人。
  李师师的美貌与风采,本就是令女人看了也要为之心折的。
  谈氏夫人便想到,自己女儿以前经常与李夫人在“清尘堂”里一同沐浴。
  谈夫人又想到自己女儿迟迟不肯嫁人。
  谈夫人还想到女儿去枢密院做女官时,她的左右手也是貌美如花的少女。
  她从不曾听女儿谈起过一个少年男子,平时说起话题,不是李夫人就是什么冰欣、羽婵,后来还加了个什么贝儿,说是个胡女,就……
  奇奇怪怪的。
  完了,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她不喜欢男人,却偏偏喜欢了女人?
  谈夫人远远地候着,直到李师师与肥玉叶从酒楼出来。
  二人饮了酒,举止更加的亲密。
  就见二人信步而去,这里买一杯冷饮,你一口、我一口,谁也不嫌弃。
  那里河边摘几朵花儿,我帮你簪在鬓上,你帮我插在髻间,眉眼盈盈。
  谈夫人远远的看着,正因看不清细节,所以尤其显得暧昧。
  完了,完了,果然如我所想……
  谈夫人心都凉了,她再也没有勇气跟下去了。
  眼看着二人“偎依”着回了仁美坊,一想到二人回去,便卿卿我我、假凤虚凰的诸般行为,谈夫人好不痛心。
  她家中一切,以前全凭丈夫做主,丈夫宠惯着女儿,她也就不做干涉。
  可现在,丈夫久滞于北国不归,女儿居然越走越偏,成了这般模样,她再不管,这个家要散呐!
  谈夫人回家了。
  她没勇气去“捉奸”,她怕女儿羞愧难当,万一想不开自尽,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回家之后,谈夫人就去祠堂跪下了,她要向列祖列宗请罪,她没教好女儿。
  谈夫人哭诉了许久,才红着眼睛出来。
  她决定了,明儿一早就去找媒婆,亲自操办女儿的婚事。
  假凤虚凰哪有前途!她绝不能让玉叶一错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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