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献缓缓摇头：“我不信这个。”</br></br> 顿时，宴会所有的佛祖、妖邪、舞女、侍女、宾客都一哄而上，快如闪电！</br></br> 宴会之外。</br></br> 因为呼延献的挺身而出，仇元琛耳边连绵不绝的女声消失殆尽，他像是个溺水了很久的人，拼命向上游去！</br></br> 终于，“呼！”，仇元琛猛地睁眼。</br></br> 周围一群离恨楼小弟子喜极而泣：“楼主啊哇哇哇哇哇——！”</br></br> 仇元琛双指并拢，严厉地一点：“哭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br></br> 那诡异的蛊惑感散去，他浑身都是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默念了两边清心决，居然就恢复了七八成理智。</br></br> 要不说仇楼主心硬如铁，还是有好处的。</br></br> 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顾千秋正一剑将命怼在地上，霜雪明被脚下的人用双手抓住，淋漓的鲜血倒流。</br></br> 已经贯穿了他锁骨的长剑牢牢钉在地上。</br></br> 命却近乎痴狂地看着顾千秋：“你会杀了我吗？”</br></br> 顾千秋心说你他娘的这不废话么？</br></br> 老子不杀你，难道现在是在跟你调情？！</br></br> 大雾之中，已经完全看不见呼延献和满上醉的身影了，想起刚刚那一瞬间，呼延献看向他的那个目光，顾千秋有种不祥的预感。</br></br> 又隐隐看了一个隐蔽的方向。</br></br> “杀了我，”命说，“然后杀了运！”</br></br> 他神志不清地咆哮，剧烈地挣扎起来，肋骨完全断裂，右边的胳膊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像根煮软的面条垂下来。</br></br> “不要看那边！他不会救我们的，他不愿意分享丝毫权力，他早都想我们死了！顾千秋，杀了我！然后杀了运！”</br></br> 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br></br> 顾千秋没有一丝的怜悯和犹豫，握着霜雪明横着一劈，他所有的话都戛然而止。</br></br> 他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在地上。</br></br> 最后一句话是：“杀了运……”</br></br> 迷雾之中，声音渐止。</br></br> 顾千秋一回头，跟仇元琛对了一个眼神。</br></br> 他们两个，一个能在那种被蛊惑的境地毫不犹豫地跟另外一个开通感；一个没有丝毫防备，即刻就来救人。</br></br>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br></br> 仇元琛深呼吸了几下，重新拿起轩辕剑，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br></br> 顾千秋立刻就要往大雾里走。</br></br> 却见那边的雾气缓缓散了，露出其中所残存的东西——</br></br> 呼啦啦的蝴蝶振翅飞向四面八方。</br></br> 而大片的荼蘼花开遍了祭坛。</br></br> 顾千秋紧皱眉头，刚要往上走，却见一道流光落在祭坛之上，紧接着就是水雾扑鼻。</br></br> 湿漉漉、粘腻腻的水露从那个人的衣袍底下渗出来，带着一种尘世间无有的异香。</br></br> 颜子行落在尸身旁边，瞳孔紧缩。</br></br> 他来晚了。</br></br> 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的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如此痛恨，在呼延献离开之后，他就应该立刻追上去的！</br></br> 而不是、而不是要等什么清晨！</br></br> 就是他的犹豫，让不二庄之外的林间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让那句“不要寻我”成了呼延献此生最后的回响。</br></br> 那洒脱又含着轻微揶揄的笑。</br></br> 他早该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的。</br></br> 顾千秋静静立在他身后，看见呼延献手背上的蝴蝶，然后闭上了眼睛。</br></br> 颜子行身上湿漉漉的水汽流到荼蘼花上，显得花朵愈发娇艳，恍若在晨露曦光之中。</br></br> 千年将朽未朽的尸身，终于腐败了。</br></br> 谁也不知道颜子行有没有落下眼泪，悄悄爬到祭坛边缘的公仪濛和第五程深深皱眉，他们不敢上前，劝慰也说不出口。</br></br> 顾千秋掐了一下自己的眉心。</br></br> 不行，不行，还有天大的事情没有处理，还有该死的人没有杀掉，他不能伤春悲秋。</br></br> 回眸一看，祭坛之上已经站满了人。</br></br> 因为满上醉的灰飞烟灭，仇元琛也暂时恢复了个人样，当时强行出关的心魔，就算还有一息尚存，也被仇楼主压在最心底的角落了。</br></br> 诛灭顾千秋，得证无情道？</br></br> 天下将倾、大厦即倒、无数生灵涂炭，他还证这个道有狗屁作用！？胡扯！</br></br> 顾千秋看向泾渭分明的人群。</br></br> 俞霓、凌晨、琉璃、穹旻、南门明珠、令狐良剑，活着的都到了，真是有够给他面子。</br></br> 他强压住心里的情绪，一抬霜雪明。</br></br> 却不想，命临死前给他的最后一个“礼物”，居然就是带走了他的剑。</br></br> 只听“哗啦”一声，霜雪明碎了满地。</br></br> 顾千秋苦笑。</br></br> 郁阳泽要把侠骨香给他，但顾千秋没要。</br></br> “你要看戏看到多久？”顾千秋忽然看向了一处虚空的角落，“真对自己那么自信？”</br></br> 不高的云层之上，摆着一把红木椅子。</br></br> 少年锦绣华服，歪歪斜斜地靠在其中，手边的立桌上摆着葡萄美酒，他一边晃那把讨人厌的孔雀翎扇子，一边反问道：“好看啊，为什么不看？”</br></br> 哪怕在命和满上醉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出手，现在依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高处，俯视众生。</br></br> 顾千秋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静静地看着众人，皆是一副执迷不悟的脸。</br></br> 他知道，这群人的手背上都有蝴蝶了，他们已经失去了任何迷途知返的机会，而当然，顾千秋也不愿意给他们机会。</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