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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起的第一缕亮透过不遮光的窗帘投射进来,纯白的被套晒出一片焦黄,聚光里多了份燥热,所有的不舒适加在一起都没有吵醒宿醉的人。
  缩着身子侧躺在不算宽敞的床上,一米五的尺寸,比双人床小一点,她挨着边缘,一只手臂悬空挂在床沿,姿势很不安,仿佛下一秒就能摔下去。
  阳光偏了几不察觉的角度,打在紧闭的眼睑上,她皱了皱眉,无意识的嘤咛着什么。
  忽然,砰一声骤响,脑袋磕在墙上,床边和墙的空档里正好能塞下一个她。
  这下子,蒋楚真的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灰暗色调,眨了眨眼,清晰了许多。
  陌生的房间,并不服帖的墙纸卷了边,延伸而去是充斥着年代感的旧窗帘,大花朵图案在日照下尤其眩目,微小分子在光束里起承转合,她眯着眼,试图回忆起一星半点,脑袋似灌了铅般沉重。
  昨夜种种,反反复复,像一卷被人为剪辑过的录像带,有始无终。
  房门口响起了两声叩门,不知是谁。
  想应声,脱口而出却是单薄沙哑的音节,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吃力地撑起发软沉钝的身体,却被卡在缝隙里几次使不上劲。
  喝酒误事,蒋楚觉得这话很对。
  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只见那人大步流星走来,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眉心微微皱褶,甚至严肃。
  多看一眼,心口便颤几分,一定是酒劲还没散,否则她怎么会胆怯。
  借口很烂,但足够宽慰,收回了目光垂着脑袋不看他。
  蒋楚讨厌仰视,尤其对象还是他。
  男人伸出手,是要扶她起来的意思,和昨晚一样,只是这一回,她没接受。
  眉心的褶皱更重了几分,郑瞿徽看着赖地不起的人,心里的那杆秤在抛之任之和良心谴责里左右摇摆。
  微顿之后,他抓着那对纤细的胳膊往上一提,将人从缝隙里拔出来,放坐在床上。
  “酒醒了么。”语调生硬,言辞短促且不带半点含糊。
  其实不好回答,蒋楚歪头想了想,跳了个思维反问道:“这是哪儿。”
  郑瞿徽迎上她诚恳里略带挑衅的双眸,下颚线紧了紧,如实告知:“宾馆。”
  像是意料之中,听到回答的人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眼底却是冷的。
  “你带我上这儿干什么。”
  她挑眉,很不客气且笃定地看着男人,将他的居心叵测尽收眼底。
  郑瞿徽被气笑了,薄唇微扬,俯身凑近了几分,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半边脸颊。
  短暂的安静过后,他淡声道:“你说呢。”
  像被烫到了似的,她往后轻仰了几度,没藏住神色仓皇。
  ///
  凌晨的小区门口,马路上没什么人,一男一女僵持在路边,反而突兀。
  被她定义为“正义化身”的保安频频投来狐疑的目光,郑瞿徽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人,头一次理解了束手无策的字面意思。
  她想怎么样,或者她压根什么都没想,好像只是为了为难而为难,单纯到没有理由。
  男人的耐心在她第不知几次的摇头里漏了底。
  抓着她的手腕往里带,带着点强制执行的意思,蒋楚挣了两下,没用,不知道踩了哪一处雷区,紧接着就开始闹。
  冷着脸佯装镇定地说了句放手,他不理会,顾自走着,被驳了面子的人当下理智出走。
  “我说不去,不去!你放开,救——”
  最后一个“命”字还没有叫出口,就被他一记冷眼遏制在嗓子眼儿。
  他凭什么瞪她,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什么都不是。
  心底的愤愤不平完全消化在心动里,在蛮力拖行下,蒋楚被迫被动地挪了小二十米,照这架势,被强拽到他家只是时间问题。
  “痛……”装腔作势地喊出了声,委屈受迫的调调。
  简单一个字眼比所有的撒泼打滚都有效,蒋楚大概不知道,她一旦示弱,很难叫人狠得下心来。
  郑瞿徽停了脚步,视线落下,抓住腕子的手往上挪了几寸,露出几个猩红的印。
  她皮肤白,红痕触目,在清冷光线下尤其惨烈。
  然后,毫无预兆的,他松了手。
  醉酒胡闹的人正卯着劲与之抗衡,冷不防这一放,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猛得摔坐在地上。
  很疼,哪怕借着手腕撑地的力小小缓冲了一下,还是很疼。
  说什么酒精可以麻痹感官,原来都是假的。
  好像是真摔着了,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着急站起来,也不喊疼。
  浓密的眼睑在眼晕下投出淡淡的底色,她紧抿着唇,隐忍不发,只是眉心皱褶,眼眶泛起了红,装都没法装的生理反应。
  郑瞿徽正要去扶,被她缩着手躲开了,一次两次,皆不如意。
  低声叹了一口气,男人蹲下身子,低头看了眼伤处,然后抓着她的手腕轻轻揉着。
  “我无心的,对不起。”他在道歉,轻缓且认真。
  蒋楚抬眼,与他垂眸的视线恰好错开,不知是谁有意无意。
  她突然很想确认,他在为哪一桩错事道歉,因为突然松手?手腕的指痕?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答案。
  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带着几分自嘲,她这是较的哪门子真啊,管他是因为什么道歉呢,她又没打算原谅。
  无所谓了,蒋楚阖上眼,懒得再探究。
  认认真真在那个死结上又缠紧了一圈,她安心得舒了一口气,困意和醉态打败了最后一丝冷静自持,只是简单仰着脑袋这个动作也变得异常艰难。
  沉重,负累,无处遁形的疲倦过后,蒋楚很不负责任地赖在了郑瞿徽的怀里。
  接住她的瞬间,胸口被额头狠砸了一下,随之而来是后知后觉的顿挫感。
  “蒋楚。”
  他出声,叫她的名字。
  “我……你……”
  得到一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听完静了半晌,等捋清楚她说了什么,郑瞿徽很明确地怔了怔,情绪在五味杂陈后逃匿无踪。
  那句话的完整结构:我才不要爬上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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