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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地震持续了好几分钟。
  好在c城曾经发生过大震,重建的房屋做过抗震处理,所以除了逃跑的时候踩踏伤与其他意外伤以外,这场地震没有造成更多伤亡。
  在被消防官兵带领着往外疏散时,赵新月才看清宋容屿手背上的一条伤口,还残留着些玻璃碎渣,应该是被吊灯的碎片割伤的。
  她神情就变了变,纤细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个弧度清浅的笑。
  “怎么办,你好像是真喜欢我啊。”
  宋容屿瞥她像是苦恼着的表情一眼,心底沉了沉。
  他轻哂了一声,否认道:“我不是喜欢你,我只是失了智。”
  赵新月却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话,她耸了耸肩,扯着他的手往路边走。因为担心有余震,没有人敢待在家里,街边站满了衣衫不整的人。赵新月绕了好一圈,才找到了她打电话叫来的司机。
  两个人上了车,赵新月让司机从后备箱找了药箱,又从药箱里找出酒精和创可贴来,替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她显然不是个细心的人,动作很快,没怎么留心,棉花棒好几次都戳进他的伤口里,痛得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赵新月察觉到了他手下意识往回缩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敛了眼睫,红唇抿了抿,侧脸显得柔软而清丽。
  “宋容屿,没有男人这样保护过我。”
  宋容屿低眸看她,没有说话,只是眼尾里藏着些几不可见的情绪。
  她笑笑,艳丽的酒红色卷发顺着肩膀往下滑落,在他袖子卷起的手臂上留下痒意:“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呀……看起来像根冻实了的冰棍儿,结果一咬开,里面是好吃又软绵绵的巧克力馅儿……”
  她的话语像是那张创可贴,在贴到心口上的那一瞬间,有不知名的酸涩意味被尽数遮掩住了,剩下的只有抑制不住的酥意。
  宋容屿启唇,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她靠过来,在他的侧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真可爱。”她由衷地夸赞道,“也许我们真的应该重新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咔擦”地一声,宋容屿心里像是有块冰彻底裂成了碎片,茫然无措的漂浮在冰冷的水面,透露出一些无所适从来。
  换了平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撩拨而心动如鼓。
  心脏里有条活物在游动,他甘愿那是一条鱼,因为孤独太久了,所以心甘情愿被她从水中捉起。
  他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才伸出手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他。
  “你是不是跟所有人男人都这样说过?”
  赵新月先是被他的气势迫到避无可避,听到他这句话,却笑了出来。她的呼吸温热得像是云端的气流,一下一下扑打在他的手背上,痒意从肌肤一直达到心海。
  “又吃醋了?”
  她本来觉得很有趣,双眸晶亮的笑着,但因为宋容屿的直视,她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我没有跟别的男人说过这些话,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想法的男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抚了抚头发,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不信你可以检查我的聊天记录。”
  宋容屿看着她漆黑水润的双眼,几乎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他伸出韧长手指去,将她的手机接了过来,一点开她的联系人列表,心里那点儿悸动就散得无影无踪。
  他唇角露出抹冷笑,将列表里的联系人念给她听:“白猫会所熟男-小张,白猫会所年下-小汪,张氏集团清纯助理-小柳,sens可爱小职员-小徐,公园里写生的画家-andy……”
  赵新月:“……”
  她伸出根手指,摸了摸鼻子,忽然有些不敢看宋容屿的眼神。
  宋容屿念了好半天,都没能念完三分之二。他的眉眼骤然冷了下去,幽黑瞳仁瞥向她,手指按在那一溜联系人上。
  “三百六十行,行行你都要。真是不挑食啊,赵新月。”
  赵新月假装他是在夸赞自己,她离他近了一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见他整个人都向后仰了仰,像是想避开她的拥抱,她心一横就道:“问题不大,你看不惯哪些人,删了就是。就算你把你哥都给删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宋容屿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手指一动就全选了所有联系人,将她的亲戚朋友与业务往来取消选择以后,点下了删除键。
  一瞬间,她的联系人列表就变得空空荡荡。
  他瞥一眼她无奈表情,又清理了她的微信,在看到微信列表里那个叫小张的人以后,神情一冷,干脆地将对方加入了黑名单。
  像个豪门怨妇一样地解决完所有以后,他才将手机还给了她。
  “希望你有定力一点,不要寂寞到过几天就又把这些人加回来。”
  赵新月先是觉得好笑,片刻后觉得他可爱,最后她如愿以偿地将头靠在了他胸前,听着他一下一下跳得很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热气息落在她耳际。
  “知道了知道了,别念了师父。”
  宋容屿用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嗓音发沉,像是安抚一只刚被抢了罐头的幼猫。
  “赵新月,你要说话算话。”
  话音落下,赵新月等不及回答,车窗已经被敲响了两下。
  她只能停下和宋容屿的调情,降下了后座车窗。司机有些为难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姐,宋少,警察在催我们把车开走,免得挡住疏散的路。我现在可不可以上车来了啊?”
  赵新月怔了怔,然后只能点头。
  司机如释重负地坐上前座,发动了车子。
  “小姐,先把宋少送回家是吗?”他又问。
  赵新月正握着宋容屿那只漂亮的手偷偷玩弄,听到这里怔了一下,她看宋容屿一眼,觉得宋容屿大概并不希望和自己的关系在现在暴露,遂点点头:“对,送他到宋家别墅区外。”
  窗外的风景匆匆而过,宋容屿瞥着她玩自己的手指,紧绷着的唇角渐渐柔软下来。
  他很难去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也很难预测到赵新月所说的重新定义关系究竟是什么人意思,两个人的未来又将会走向衰败还是灿烂。
  唯独能映入脑海的只有从前读过的纪德写过的一句话。
  “我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里,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随着夏季微风沉入心底,无可避免的暖,微微发酥的痒。
  *
  这场痒意持续了好几天,但赵新月却没有再联系宋容屿。
  她说要重新定义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知道是随口一说,抑或是仍在认真考虑。
  宋容屿其实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想这些事情的,他的行事作风从不柔善,考虑每件事情也从未寡断,但唯独面对让他变得陌生的感情这件事,他瞻前顾后,像个举棋不定的围棋新手。
  倒是孙小姐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又来公司给他送了好几次饭。
  最后一次时,她恳求前台将她带了上来,认真地请宋容屿考虑和自己协议结婚的事情。
  她甚至哭了,一边哭一边用软软的声音对他说:“我真的没有坏心的,我只是必须和你结婚而已。和你结婚我还有一点希望,和别人结婚的话,我也许真的再也接近不了我喜欢的人了。”
  宋容屿无法理解孙小姐的行为,甚至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
  送走孙小姐后他叫来了助理,让她吩咐下去以后不准让孙小姐进来。
  助理点头后,他顿了顿,又沉声补充道:“赵新月如果来了,让她直接上来。”
  此话一出,助理现实怔了怔,接着就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像是磕到了什么绝世好糖。
  “知道啦!”她语气雀跃地说道,蹦蹦跳跳地就去办事了。
  没多久,却又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更欣喜了。
  “宋总,老板,你快看。”她的称呼有些混乱,却似乎顾不上去纠正似的,只顾着把怀里抱着的那盆紫意盎然的植物给他看,“前台说这是昨天赵小姐送来的,昨天您还没解除禁令,所以他们就没敢把这个给您看……这个是赵小姐吩咐,特意送给您的紫藤盆栽呀,紫藤是……”
  宋容屿被她突如其来的多话吵得皱眉,他打断她道:“知道了,你出去。”
  “……好的。”
  宋容屿眉心微蹙,看着助理将盆栽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一角,又一步三回头,似乎想说什么似的离开了。
  看得出这是一棵照顾得很好的植物,花开得很茂盛,一朵一朵攒成小束。泥土松散,似乎刚从土里移栽到盆里不久,土壤还湿润着,大概是前台刚给浇过水。
  可是赵新月送他盆栽干什么?
  既然都有时间送盆栽,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给他打?
  宋容屿情绪不高,修长手指阖上了面前的文件,向后靠在办公椅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精致冷冽的面容在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困倦。
  他有问题想问赵新月,却不能抛开公司不管。
  好不容易下班时间到了,宋容屿立刻自己开车去了赵家。
  他站在赵家门前,按下门铃,门铃“叮咚、叮咚”,响得缓慢,每一声都像是响在他的心上。
  直到门被缓缓拉开,门后露出一个人的脸来。
  宋容屿只觉得像是有人对着他的心脏扎了一刀,心脏猛地痛起来,心底一片冰凉。他紧绷着脸上冷入骨髓的表情,才能在赵新月将他的自尊狠狠往地上踩的现在,保留一点体面。
  “哟,阿屿啊。你怎么来了?”
  宋景恒只穿了件浴袍,露出满是吮痕的脖颈和胸,头发还湿润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12
  赵新月是刻意等宋景恒去开了门以后,才带着哈欠慢慢走到门边去的。
  “谁呀,又是你的风流债找上门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和宋景恒如出一辙的问句,在宋容屿心上狠狠扎上了又一刀。
  宋容屿苍白的手指蜷成一拳,紧紧握起。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久久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盯着两个人,很难想象自己曾经说这两个人是疯子。
  其实此刻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的他,才更像一个疯子。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理有多病态,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亲哥哥,一个是他哥哥公开承认的女朋友,他却恨不得拿刀在两个人面前划出一条银河来,让他们离得远远的,远到再也不会刺痛他的心为止。
  太难看了,他现在的嘴脸连自己都觉得难看。
  质问的话,示弱的话,哀求的话,全都在嗓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出口的却只有六个字。
  “赵新月,你很好。”
  他的嗓子像是被利刃割伤了似的,沙哑得厉害。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垂着眼睫后退了一步,像是根本站不稳般,重新坐进了自己的车子里。不顾赵新月和宋景恒的阻止,车子发动了,在两个人面前绝尘而去。
  赵新月站在路边看着车子开走,换头去瞪宋景恒。
  “你瞪我干什么?”宋景恒那双风流无双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些许无奈,“我只是借你家洗个澡,谁知道阿屿会来呢?”他拿浴袍帽子擦了擦还往下滴水的发丝,“搞得跟什么正房捉奸现场似的,明明现在我才是正房啊。”
  赵新月弯弯唇角,轻蔑地笑:“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一大把年纪跟人搞野战,搞完以后还被人把钱包偷走了,只能到女朋友家里洗澡,枉你自诩风流不羁,丢不丢人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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