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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酒吧时,夜空悄无声息地变成了黑色。
  两人并肩走着,晚风有些凉。瞿清看看身边的人没穿外衣,把外套脱下批到她身上。
  “谢谢。今天很开心。”
  “我也从没这么开心过。”
  “这样的开心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你有答案吗?”
  “没有。”
  一滴雨打在缪雪的鼻子上,她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下雨了”。
  瞿清也只是用“嗯”来回应。
  行人匆匆而过,忍不住多看一眼这对不怕雨的家伙。
  “就算淋着雨也开心啊。”
  “她在就好了,就不是一个人了。”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我?”
  “是哦,哇,这雨越下越大了,快跑。”
  缪雨拉着瞿清,不一会两人就换了位置。她充当方向盘,指挥前进。
  目的地终于到了。一进门缪雨就不停地打喷嚏,瞿清让她去拿衣服,自己到浴室放水。
  冲完热水澡后感冒有所好转,看看窗外一时停不下来的雨和身上滴着水的瞿清,她进卧室拿了一套衣服。
  “已经是最大的了,洗个澡换上吧,不然你也会生病的。”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不远,狂奔一阵就到了。”
  “这种时候不要逞能了,听我的。”
  瞿清第一次听她用那么强硬的语气说话,只好照办。
  雨依然没有停息的迹象,缪雨无奈地一摊手。
  “没伞。那……”
  “冲回去,没问题。”
  听到回答,生气地看了一眼,指了指沙发,“睡这里吧。”
  “啊?”
  “你睡沙发,先睡了,晚安。”说着关上了卧室的门。
  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起床后,卧室的门关着,瞿清走到厨房,准备起早餐。
  等一切就绪,懒虫还没有起床,敲了卧室的门,没人回应,连敲几次都一样。他担心出什么事,说了声“不好意思,失礼了”推开门进去。
  走到床边,看见缪雨安静地躺着,额头上全是汗珠,摸了摸她的头——发烧了。立马到厨房烧沸水,烫好毛巾,拧干,轻轻地给缪雨擦了脸和脖子,又倒来温水,扶起她喝了一口,拉起被子盖严,跪在床边守着。
  睡了一会儿病员醒过来,弱弱地告诉看护人她饿了。
  瞿清把本来当早餐的玛德琳娜贝状蛋糕加热后端进卧室,掰成小块喂到她嘴里。
  吃饱后,缪雨喝了点水又躺下了。
  一觉睡到下午,她穿好衣服出了卧室,客厅里空荡荡的。走到厨房发现有人在忙碌着。
  “喂,做什么呢?”
  “醒来了?煮粥。”
  “没去上课吗?”
  “今天没课,你到客厅里坐一会,好了我端出来。”
  瞿清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粥。
  “感冒发烧吃清淡些好得快,另外,要多喝水。”
  缪雨点点头,勉强地一笑。
  “看你这么累,我喂你吧。”
  瞿清舀起一勺粥,吹了吹。
  吃过几勺,缪雨的泪珠开始从脸庞上滑落。
  “怎么哭了?”
  瞿清放下碗,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擦去泪水。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可是第一个说我好的人,光凭这点,就值了!你也很好啊,昨天要不是你收留,我今天保准也病了。”
  一碗粥喂完后,瞿清扶她睡下,拧来热毛巾给她擦好脸,才道别离开。
  回到住处时,程建奎刚好风尘仆仆地回来,见到瞿清别扭的服装并没有好奇,而是津津乐道地畅谈昨晚销魂的经历。还好昨晚他也没回来,不然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自从金钱豹事件,混混们都知道程建奎背后有个大靠山,谁也不敢惹他。花花公子不需要再用食物去吸引别人,自己本身就是一块神秘的美味,更不愿把时间留给厨房,在那里逗留一秒钟都是浪费他的青春。
  瞿清给咖啡馆老板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财富,掌勺后每天座无虚席。缪雨的咖啡技艺也越来越精湛,不论是雕花还是味道的掌控,无人能及。老时间,换了地点,糕点师还会给她做糕点,听点评,只是换来的不再是秘密,变成了精心调制的一杯咖啡,偶尔两人也到酒吧品上一瓶红酒。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只差一个月又要考核了。
  缪雨要归还瞿清的衣服,几天前就约好学做糕点。
  到楼下时程建奎正好到家里丢下东西要出去潇洒,奔到楼口,呆住了。他的印象中这么漂亮的人只出现在童话书里,仙女从书里来到现实了!
  仙女淡淡一笑,他听到了内心的呼喊“她是你的”。
  程建奎整理整理衣服,微笑着上前搭讪:“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瞿清,你认识吗?”
  “你是他的?”
  “女朋友。”
  他再次听到了内心的呼喊“她是你大哥的”,没有继续对话,悻悻地摇着头走了。
  瞿清在厨房里认真地准备着材料,听到敲门声,一开门,就看到一包衣服。
  “洗好晒干了。”
  “作为回报,教你刚学的吹糖吧。”
  教学结束,聪明的徒弟已经会吹几种简单的动物和花卉了,她拿起一朵完成的花,问道:“你幸福吗?”
  这个问题正是瞿清一直思考的,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想说是,但又不知道幸福来源于何处。
  缪雨把花放到他的手心里。
  “野百合的花语是永远幸福。就算以前不幸福,得到我的祝福后也会幸福的。”
  瞿清不停地问自己:幸福感到底来源于哪里?
  才送走学徒,不同往常,程建奎回来了,一进门就开始质问:“你是不是我大哥?”
  这个没有由来的问题把瞿清搞懵了,没有回答。
  “我问你是不是我大哥?”
  “怎么了,建奎?”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什么事情?”
  “你都有女朋友了,我居然不知道。”
  “呵呵,你小子,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那……那个小仙女?”
  “小仙女?女孩的话我就认识一个。”
  “下午的时候她还来找你。”
  “哦,你说缪雨呀。”
  “看,就说你有。”
  “误会了,她只是我的好朋友,闲暇时来学做糕点。”
  程建奎激动地请求道:“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把她介绍给我吧。”
  瞿清不知道为什么会犹豫,但始终拗不过苦苦哀求,把工作的咖啡馆位置告诉了他的兄弟。
  到咖啡馆时,路边的花童送给了缪雨一束红玫瑰,说是一位中国先生送的。她欣喜地收下了,正要进去工作被人叫住了。
  “小姐。”
  转过头,发现说话的正是昨天在瞿清家楼下遇到的那位男士。
  “请问有何指教?”
  “玫瑰花喜欢吗?”
  “是你送的?”
  “还有别人吗?”
  程建奎潇洒地抱起手,抛了个媚眼。
  缪雨朝神气的公子哥走去,把玫瑰插到了他的怀里。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是吗?可瞿清说他没有女朋友啊,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谁?”
  缪雨的脸一下涨红了,没有回答,走进了咖啡馆。
  下午,瞿清来上班,发现好朋友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奇地问:“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
  “那个让人讨厌的孩子是你的朋友吗?”
  “孩子?”
  “嗯。”
  “倒是有人很喜欢你,和我要了这里的位置,可他不是个孩子啊。”
  “你干嘛出卖我?”
  “出卖?”
  “我的工作地址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他不是别人,是我的兄弟,很喜欢你啊。”
  “够了,我不要和你说话,去和你的兄弟说吧。”
  缪雨请了假,提前走了。
  一连四天两人都没有搭话,瞿清有些烦闷,做了几个波尔卡露蕾蛋糕和一盘可丽饼后回家了。
  一开门,他就听见卧室传来的**,迅速冲去事发地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浑身都疼啊,尤其是心脏。”
  “不要吓我啊,好好说,怎么回事?”
  程建奎坐起身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有气无力地说:“大哥,从认识到现在,兄弟没求过你一件事吧?”
  “没有。”
  “那求你的事一定会帮我吗?”
  “一定,只要能做到。”
  苍白的脸上多了点血色。
  “从没有哪个女人能让我如此心动,她就是学好糕点的动力。”
  “决定好好学习是好事,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现在还需要一个平台来展示自我,把那家咖啡馆的工作让给我,可以吗?”
  “好,明天开始不去了,我会把你引荐给老板的。”
  稍有血色的脸上泛起红光。
  “大哥,你太好了,你是世上最好的大哥。”
  “告诉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咦,怎么感觉好多了?”
  “你小子,原来骗我呢。”
  瞿清一早就把新糕点师引荐给了咖啡馆老板,自己在后街区的一家面包店谋了个伙计的职位。
  放学后,程建奎蹲在咖啡馆的门口,一见心中的女神马上站起来和她打招呼:“嗨,我是你的新同事。我叫程建奎,以后请多多关照。”说着伸出手。
  缪雨没有理会,直接走到柜台向老板询问:“瞿清人呢?”
  “早上的时候就走了,还把那个新人引荐给了我。”
  从工作开始缪雨就没有多看这个喧宾夺主的家伙一眼,他来搭讪,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全神贯注地做咖啡。
  下班后,程建奎的盛情邀请被拒绝,只好自己去寻乐。
  缪雨在瞿清家楼下站着,到了晚上才见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
  “你知道这个决定多失败吗?”
  “失败也好,成功也罢,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希望别人左右我的想法。”
  “是,我无权过问,但你怎么能不考虑我的感受,这么自私?”
  缪雨说完,转身跑开了。瞿清想去追,但想到痴情的兄弟,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现任糕点师的技艺远不及前任,算上前天的拿破仑蛋糕,昨天的马卡龙饼干,今天的多纳圈,已经三天没有销路了。自从瞿清离开后,咖啡馆的顾客量半个月内节节下降,冷清了许多,老板不忍目睹这个惨状,辞退了没有天赋的糕点师。
  缪雨送着淘汰者走出咖啡馆,心情舒畅了许多。
  程建奎停住脚步,转过头轻蔑地看了一眼她,阴阳怪气地问:“你真的那么喜欢瞿清?”
  “需要回答吗?是的。”
  “他就那么值得你信任?”
  “我不想重复相同的答案。”
  “你了解他多少?”
  “至少比你了解得深些。”
  “可笑,我们在一个房间里住了将近半年,他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你太相信直觉了。”
  “我的直觉向来不会错。”
  “这次却错了,你爱上的是一个杀害双亲的禽兽!”
  “你说什么?”
  “杀……害……双……亲……的……禽……兽……”
  “住嘴,这不可能。”
  “事实是任何人无法逃避的。”
  “够了,我不相信。”
  “自己问他去吧,学校后街区的milk面包店。”
  程建奎怪笑着走了。
  那些话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底,缪雨决定去问个明白。
  她透过玻璃,看着兢兢业业的背影,眼睛模糊了。
  “我真的爱错人了吗?他真的是那样一个人吗?”
  工作狂走出面包店,看见了街对面显眼的人,想打声招呼,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低下头往前走。
  缪雨追了上去。
  “回答我一个问题。”
  瞿清停住脚步,转过身笑了笑。
  “你的父母是你害死的吗?”
  听到这声晴天霹雳,瞿清差点摔倒在路边,隔了几秒,开始狂啸:“谁告诉你的?谁?”
  “回答我,是真的吗?”
  缪雨已经哭了起来。
  瞿清的脸抽动着,像离弦的箭朝家的方向飞去。
  程建奎喝得晕乎乎地回到住所,一进门,和那双充血的眼睛对视了一眼,酒马上醒了。
  “大……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大哥,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程建奎双膝重重地跪到地上,爬到瞿清面前。
  “我的父母确实是在我手下去世的,但绝对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一直认为我是凶手,到现在才明白生老病死是不能强求的!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意编造谎言,扭曲事实?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事事为你着想,哪里对不起你,至于让你用这种方法来侮辱我的人格?难道你从未把我当你的大哥?只是在利用我?友情真的那么经不起考验吗?是吗?建奎,你回答我!”
  “大哥……”
  受训人哭着在地上磕起头。
  瞿清什么都没说,出了门。他不明白友情为什么会那么脆弱?狂奔着穿过街道,穿过街区。他没有目的,跑累了就停下来休息,然后接着跑……
  天朦朦亮的时候才停住。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兄弟的本质并不坏,只是偶尔一次走了弯路,做兄长的应该帮助指导,而不是一味的指责。
  想到这里,瞿清纵上了巴士,要在程建奎醒来之前回到家,郑重道歉。
  屋子里比往常安静得多,风刮动着窗帘,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卧室里的床铺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回到客厅,他拿起桌上用书本压着的信封,拆开取出了里面的信。
  “大哥:
  看到这张字条时,我已经离开巴黎了,就算得不到原谅,也要向你真诚地道歉。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从第一次见面,到你两次解围,教我做糕点,我心里都很清楚,谁是真正爱我,关心我的人。那天,我知道缪雨对你那么信任,确实很伤心,虽然知道你不会是那种人,但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想刺伤你们来让自己好受些。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缪雨是个好女孩,已经把一颗心都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她是我唯一认定的嫂子。这次的中级糕点师也无法过关,我一直想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是时候了。谢谢一直以来的照顾,谢谢一直以来的错爱。
  程建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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