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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电话薛谨可以无视,但万森年对顾之临的意义非比寻常,他想了想,还是接起来,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对方。
  万森年听他说完后沉默了许久,没有关心顾之临的情况,反而问:“你是薛谨吧?”
  薛谨愣了愣,说是。
  万森年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把电话挂了。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薛谨难掩疑惑地问顾之临,“我跟万老只见过一两面,以前也没上过他的课……”
  顾之临也沉默了一下,然后用视线示意他拿起手机解锁。
  薛谨按亮顾之临的手机,凑到他没被缠住的右手指尖前解开指纹锁,然后愣住了。
  这是顾之临的私人手机,里面没装什么工作用的软件,界面很干净。手机的锁屏壁纸是普通的星空图,但解开指纹锁后,壁纸变成了一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像素很不怎么样,里边的主角穿着学士服,被一群人簇拥着,镜头拍到的半张侧脸是笑着的。即使糊成这样,薛谨还是认出了那是自己。
  “这……”他突然有些无措,匆匆按下锁屏键,然后问,“你什么时候拍的?”
  当年他们学院春末拍的毕业照,刚入夏薛谨就出国了,之前一直在准备行李和各种材料,连拍照的那天都是抽空赶回来的。在他的印象里,那一天他没有和顾之临有过交流,这照片大概是在远处拍的,难怪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之临笑了笑。
  “就是毕业照那天,你没看到我。”他躺了四天没张嘴,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压得很低很轻,像在说悄悄话,“我那时和老师在生态园谈事情,恰好遇见你在附近和别人合照。”
  “那你……”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呢?
  薛谨犹豫了一下,没把这话问出口。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顾之临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左手上,想到那张照片,明白这人之前又骗他了。
  顾之临还在看他,好像在确认他除了吊着的左手以外还有什么地方受伤。薛谨有意侧过身体,把左臂藏在了他看不见的位置,于是顾之临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发现他挑了挑眉,居然正在笑。
  “好玩吗?”薛谨问,“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装?”
  顾之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薛谨咬咬牙,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俯身下去,在他干燥的嘴唇上示威似的印了个吻。
  “你再不说实话,我要霸王硬上弓了。”薛谨恐吓意味十足地说,“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顾之临嘴唇很干,亲过以后才有了点颜色,显得不那么虚弱了。薛谨对自己的成果挺满意,继续道:“以前的事慢慢说,先给我把车祸那天的事情交代清楚——为什么坚持要开车,为什么遇到危险先把自己往车轮底下送?”
  “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你眼睛不好,夜里开车应该会不舒服。”
  薛谨狐疑地盯着他,觉得他没说实话,或者没全说实话。
  顾之临都被包成半个粽子了,当然躲不开他的视线,被他盯得久了,头皮发麻地认输:“我爸就是疲劳驾驶又被车灯晃了眼才出的车祸,累了一天,我怕你眼睛受不了。”
  薛谨眨了眨眼,他坐在床边,忽然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调侃和其他话都忘了,望着床上暂时不太英俊的顾之临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哦。”
  顾之临伤得不轻,恐怕得在医院住大半个月才能回家疗养,相比之下,只是左臂受伤的薛谨能跑能跳能自己吃喝拉撒,简直像是个来串门的。
  他当然良心不安,顾之临在那种情况下还把方向盘往自己那边打,摆明了就是想保护他。他没脸说什么用不着你保护之类的漂亮话,因为现在他好好地坐在这儿,对方却为救他躺在床上,手脚都打着石膏,少说也有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薛谨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顾之临不是像他一样爹妈都在国外的孤家寡人,于是问:“要通知你妈妈吗,她还不知道吧?”
  顾之临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别让她操心了。”
  就算告诉他妈了也没用,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过来照顾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再让她担心。
  可薛谨听他的话没用,世界上总有千百种巧合。两天后,知道事情原委的万森年和他夫人结束了在奉市的研讨会,直接把顾之临的妈妈一起接了过来,原本想跟她好好说,但顾妈妈在家里没找到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儿子手机上:“临临,你怎么周末不在家?有应酬吗?”
  虽然听不见他们母子的对话内容,不过坐在床边玩手游的薛谨没来由地觉得心虚,找了个借口就想溜。
  结果他刚站起来,顾之临已经挂了电话:“我妈和老师一会儿过来,你能不能帮忙照顾她一下?”
  “……啊?”
  第26章
  “我妈行动不便,又不好总让老师和师母照顾她,”顾之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温和道,“我现在没办法下床,你帮我照看她一下,好不好?”
  他为什么下不了床薛谨再清楚不过,自觉毫无拒绝的立场,但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胳膊也不太方便……”
  顾之临也不勉强他,恰好护工进来,他交代了对方几句,然后用没打石膏的那只手去够床边的按钮,想要把床升起来。
  薛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把床又重新按下去:“给我老实躺着,不想好了?”
  顾之临笑着看他,薛谨有点不自在,又拿他没办法,只好勉强答应了。
  他回自己病房去换了件体面些的外套,又在洗手间把自己捯饬得像样了点,然后才拎起杨子溪昨天带来的果篮去了顾之临那。等护工把水果洗干净拿回来,万森年恰好带着顾之临的妈妈到了。
  薛谨还在想怎么跟人家妈妈交代,结果一抬头,发现被万森年推进来的阿姨看起来有点眼熟。
  “妈,这是薛谨。”躺在床上的顾之临介绍道,“我的……好朋友。”
  薛谨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如常,这才硬着头皮站起来向顾妈妈和万森年问好。
  “你好呀,”顾妈妈和善地朝他笑笑,“身上还有伤呢,快坐下吧。”
  “我没什么大碍,不要紧。”
  薛谨把床边的软椅让给了万森年,自己站在一旁,问他们要不要吃水果。
  万森年道:“让护工去吧,你也坐。”
  薛谨没动,看顾之临的妈妈一脸心疼地问他伤势怎么样,心里很不是滋味——顾之临这两天还好些了,她要是来得早两天,恐怕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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