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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身上的气质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说郁夏是个正直风华征战沙场无往不胜的年轻将军,那谢殊就是经生历死浴血厮杀过的沧桑老兵,满身都是一段段血腥的历史,和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谢殊也的的确确当过兵,但他也坐过牢。
  按理来说,苏长东是不会找坐过牢的人来照顾苏锦之的,更何况谢殊还杀过人,但是谢殊杀人的原因却是因为救人。
  他进牢那年刚满24,从军校毕业,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可是他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男人强奸一个高中生,他马上打电话报了警,同时冲了过去将那男的放倒,却没想到那个男人身上藏了刀,误打之中那刀就捅到了男人自己身上,割断了股动脉,没等到救护车来就失血过多死了。
  谢殊最后被判了6年了,等他出狱,他已经30岁了。
  苏长东想找个身强力壮的护工来管管苏锦之,但是女性再怎么强壮还是比不过男的,而且苏长东知道他弟弟脸皮薄,要真是找个女的来换衣服上厕所什么还真是不方便,怕苏锦之闹腾就直接让人给他找个男人过来,最好能兼职保镖,出院后也好保护他,反正柳维那个白斩鸡苏长东是觉得靠不住了。
  不仅如此,苏长东还要求护工一定要细心,仔细,最好话少一点因为他弟弟喜欢安静,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胖的不要瘦的也不收,一定要壮实,爱锻炼……
  要求提了这么一大堆,中介人就给他推荐了谢殊,说他最符合要求了。
  苏长东看了他的基本情况后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中介人拍着胸脯表示谢殊腹肌胸肌都不缺不爱说话就爱做事绝对是他手下最好的人之后,苏长东就勉强同意了,也没管他这张感觉在哪里见过得到脸。
  但是经过刚刚郁夏那么一茬后,苏长东又有些后悔了。
  但他也不好马上就把人辞退了啊……这感觉就像是在歧视他坐过牢一样,本来人家出狱就不好找工作了,他还这么来一出,苏长东心里也过意不去。
  “苏先生?”谢殊见苏长东一直盯着他的脸不说话,眸色一黯,但又很快恢复,又叫了一声苏长东。
  苏长东发现自己盯着人看了这么久也有些尴尬,但他也对谢殊笑不起来,就僵着一张脸和他握了握手:“谢殊是吧?”
  “嗯。”谢殊低着头,尽量不让他那张脸惹苏长东嫌。
  “工作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苏长东咳了两声,侧过身体让谢殊能看到病房里躺在床上的青年,“我弟弟,苏锦之,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谢殊听苏长东这么说,就抬起头朝病房里看了一眼。
  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青年,敛下的睫毛细而长,五官精致漂亮,犹如沾着晨露的白色山茶花般美好,只是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双眉在睡梦也蹙着,嘴唇抿得很紧,像是谁欺负了他一样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放入身体里保护着,从此共生再也离不开谁与谁。
  谢殊说不清自己在那一刻心中具体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干涸早已死去的心脏,仿佛又被注入了一股滚烫而新鲜的血液,带着温柔的暖度随着每一次迸动爆发,顺着贯穿全身的血管渐渐流遍全身。
  等谢殊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床边,和青年靠得无限近,他只要轻轻抬起手,就能抚摸他的脸颊,感受那触感是否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细腻柔软,冰凉或是温热。
  “酥酥的病例在这里。”苏长东递给谢殊厚厚的一沓本子,“虽然之前发给你看过了,但是你最好再看一遍,我等会就让人来这里加张床,酥酥没出院之前你就和他一起住在这里。你晚上不能睡太死,酥酥没有办法说话,他有什么动静你都要起来看一看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准让任何人来见他……”
  苏长东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仍是觉得不够安心,怕谢殊没注意仔细听他说话,还特地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沉声道:“我弟弟对我真的很重要,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谢殊接过那沓纸,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青年,没有做过多的保证,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宛如誓言的一声——
  “好。”
  第69章 听说你也暗恋我6
  苏锦之觉得这个世界有毒。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持续清醒的时间就没超过6个小时, 每天不是在睡觉做梦就是头疼昏迷, 还是个不能动弹的残废。
  好在这次昏迷的时间不算太长, 苏锦之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就醒过来了。早晨的空气十分干净,带着湿润的水汽,他虽然看不到却能嗅到这种美好。
  微凉的空气随着呼吸沁入五脏六腑, 使他整个人都舒爽起来了, 但是很快苏锦之就忽然惊恐地意识到, 他屁股底下的床单似乎比空气还冷?
  这个发现让他残存的困意顿时消散得无隐无踪。
  然而清醒之后,苏锦之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人掀了他的被子, 摸到他腰间“撕拉撕拉”的弄了两声,把一件苏锦之不敢仔细思索的东西拿走了,随后挤了条温暖的热毛巾在给他……擦屁股?
  苏锦之身上的伤口很多, 还需要经常更换药物, 所以他一直是没有穿衣服的,浑身上下除了有一床绵软的白被子作为遮羞物以外, 什么都没有——连内裤都没得穿。
  他前段时间一直昏迷不醒,醒来的时间大部分也是在下午,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 现在好了, 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知道过。
  这个世界真的有毒。
  那个握着热毛巾给他擦屁股的人擦完臀部后, 又转手移到前面。擦得很仔细,一寸角落都没放过,然而苏锦之从没和他家亲爱的以外的人这样亲密赤裸的接触过,于是当那个人抬起他完好的右腿准备擦得更细致时, 苏锦之下意识地扭了下屁股,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然而那人只是顿了顿动作,又继续给他擦。
  苏锦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得那人贴在他腿面上的手掌,温度比那条热毛巾还要热,带着他的脸也给烧了起来,烫呼呼的一片。
  做完这一切后那个人又换了一次毛巾,如法炮制地擦遍了他全身,随后就给他盖上了被子。苏锦之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他没给他再穿那种羞耻的东西,不然他就算不能说话也要想办法反抗一下的。
  “早安,宿主大人。”零号甜甜的声音突然出现,“零号回来啦,您有没有想零号啊?”
  “想,我想死了你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锦之现在非常渴望每一个世界都有零号的存在,“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还不能说话。”
  零号也心疼他:“噢……宿主大人真可怜……”
  苏锦之马上又说:“所以我想赶紧做任务,做任务病好得快对吧?”还能赶紧遇到他家亲爱的。
  “是哒~”
  “可是我现在除了我哥哥以外就再也没见过第二个拯救目标了……”苏锦之轻轻叹了口气,“其他拯救目标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要等我出院吗?”
  “诶?可是是拯救总目标已经出现了呀。”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呀。”零号乖巧地回答他,“就在您的病房里。”
  苏锦之听了零号的回答后心脏呯呯地快速跳了起来,昨天出现在他病房里的只有郁夏和苏长东,苏长东不是,那就只可能是郁夏了,难怪他的声音和他那么像……
  可是零号之前不是告诉他,拯救总目标的名字叫做谢殊吗?难道郁夏还有另一个名字?
  “咦?宿主大人您是尿床了吗?”苏锦之还在思考这件事呢,零号突然之间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话锋一转惊声呼道,“我的天哪!宿主大人你竟然尿床了!”
  苏锦之:“……”他收回刚刚的话,一号还是有一号的好处的,他现在终于知道一号为什么想要给零号重装程序了。
  “酥酥醒了啊。”就在苏锦之无话可说的时候,得知弟弟已经醒来了的苏长东马上就赶过来了。昨天谢殊过来之后他就没继续再睡在病房里了,而是把陪床位置的留给谢殊。
  苏长东走到床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青年,打算看看谢殊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于是苏锦之感觉自己的被子又被掀了。
  苏长东看着弟弟光溜溜的屁股“嗯?”了一声,疑问道:“怎么没有穿尿不湿?谢殊,快来给他穿上——”
  谢殊?
  刚刚给他擦屁股的人,就是谢殊?
  苏锦之睁大眼睛,一时间有点懵逼,甚至都没注意听苏长东后一句话到底说了什么——郁夏没有第二个名字,他不是谢殊,那么他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苏先生,令弟似乎……”谢殊顿了一下,“不想穿。”
  男人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沉,因为不常说话的缘故,带着些沙哑,却像是一道惊雷猛地炸在苏锦之耳边——怎么他的声音和郁夏的一模一样?
  不,好像又有些不一样,和他相比郁夏的声线要年轻和生涩一些……也要更像一些。
  苏锦之之前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又看不到什么东西,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睛也睁得更大了,直愣愣地对着前方。
  青年这幅模样落在谢殊眼里,他就更不想勉强青年了。
  “穿!”然而苏长东却不同意,他皱起眉大喝一声,“就是给他惯的!不能再惯他了,你听我的不要听他的!不穿尿不湿等会他尿床上了怎么给他换床单?”
  “有尿盆。”谢殊指了床底下的小白盆。
  苏长东还是不同意:“酥酥的嗓子有伤,现在还不能说话,他不好叫人。快,你来搭把手,我和你一起给他穿……”
  苏锦之听到这里,终于回神了,一听苏长东逼着他穿尿不湿马上就蹙起眉“呜呜”哼着挣扎了起来。
  谢殊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把苏长东掀开的被子给青年重新盖好,还掖紧了被角防止早晨的湿冷风灌进去,他劝苏长东道:“苏小先生好像真的不愿意穿,我会一直守在床边,不会让苏小先生尿在床上的。”
  苏长东沉默了一会,曲起手指在苏锦之额前轻轻地叩了一下:“就是给你惯的,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避开了穿尿不湿的噩运,苏锦之这才放松下来,瘫软在床上,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没了。他这具身体真的是破烂到了极点,比第二个世界君长乐的身体还烂,就刚刚挣扎的那几下就累得他冷汗蹭蹭地冒。
  苏长东见弟弟小脸白得跟他身下的床单似的,马上又开始心疼了,刚才威胁人的气势都没了,老妈子似的在苏锦之耳边讲话:“哥哥要回公司上班了,谢殊是哥哥给你找的护工,在医院照顾你的人。他会一直陪着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你原来的那个手机坏了,哥哥给你重新买了一个,里面下了很多歌和有声小说,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听……”说着,苏长东就把一个硬硬的方块物塞进苏锦之手里。
  “再过两周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哥哥就接你回家,你的嗓子和眼睛……等回家以后就会好了。”随后他又轻轻叹了口,那道叹息声很轻,几乎听不见,而之后他说话轻快的语气甚至让苏锦之怀疑他听错了,其实苏长东根本就没有叹气。
  “哥哥去上班了,晚上就回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苏长东笑了一下。
  苏锦之沉默着握紧苏长东塞进他手里的手机,那手机不算大,很可能是为了照顾他,机身也不是冰冷的,带着点温度,想了苏长东肯定早早就把它准备好了放在兜里揣着。
  苏锦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他在所有世界中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心。在他的记忆之中,除了父母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而现在,他忽然多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哥哥。
  ——即使他只存在于这个世界。
  苏锦之之前一直疑惑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明明应该已经死了,可为什么他还能拥有意识?能感知光热,能感知气息,能感知痛苦,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就像他还活着一样。
  他听说过很多种关于人死后会去往哪里的说法,有人说他们会进入轮回殿,喝下孟婆汤转世开始新的人生;也有人说他们会根据这一辈子结的善恶因果,升入天堂或是坠入地狱……
  这么多关于人死后的猜测,却没有任何一条和他的经历的相近。
  一号和零号都提起过他没死之前待的那个世界,根据它们所说,那个世界的时间也同样在流逝着,那么他生存穿越又死去的这一个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构的?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而每个世界都会出现,和他有着不可分割的羁绊的那个人,到底又是谁?
  苏锦之疲惫地闭上眼睛,觉得这些东西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套住了他,他钻出这个谜团之后,转身又会踩进另一个圈子里。
  正当他头疼不已的时候,一阵熟悉的花香顺着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拂过他的鼻尖。
  “零号,这家医院外面种了向日葵吗?”苏锦之马上睁开眼睛。
  “没有呀。”零号甜甜地回答他,“宿主大人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苏锦之喃喃道:“可我明明闻到了……”
  他确信他前一刻的确闻到了向日葵的花香,那种香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他连连深吸几口气后,充斥在鼻尖的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哪里还有向日葵花香的半点踪迹。
  然而苏锦之此刻如果能看见东西,就一定会看到他病房外原本是一片绿色的草坪之上忽然长出了不属于这个季节和地点该拥有的向日葵花圃,医院里医生与护士来来往往走过,对这些花视若无睹,就像它根本没有出现一样。
  “外面真的没有向日葵呢。”零号在苏锦之耳边反复强调这件事,“医院外面怎么可能给种花呢,这里又不是那西港啦,防护条件没有那么好的。”
  “也是。”苏锦之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的确如零号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科技没有星历3500年的那么发达,不可能给在医院外种花的,“真是睡懵了,我在这个世界有什么病吗?还是因为药物问题,我怎么会这么嗜睡?”
  他以前虽然没有感受过车祸,但是好歹也是在那西港医院住过五年的人,自然能够发现他在这个世界睡觉频率也太不正常了。
  苏锦之不知道他在转移话题的瞬间,医院外的那些向日葵便在顷刻之间消失得无隐无踪,仿佛一场盛大海市蜃楼。
  零号告诉他:“宿主大人,您在这个世界患有克莱恩-莱文综合症,即睡美人症哦。”
  “睡美人症?”苏锦之惊讶了一下,他听说过这种病症,这是一种罕见的神经系统异常,即使在星历3500年也少有被治愈的可能。
  而那些睡着了人,亲人们如果舍不得孩子或是爱人就此死去,就会找人冷冻他们的身体,让他们陷入永久的沉睡,直到有一天科技能够治愈这种病时再唤醒他们。
  苏锦之知道自己得了全身性器官衰竭的时候,一开始也是打算去冷冻自己的。但是沉睡冷冻的负责人却拒绝了他的要求,他说什么来着……说他全身细胞损伤得太厉害,不足以支撑冷冻过程中带来的细胞损伤后遗症,而且他患有的是器官衰竭,冷冻仓中的营养液根本无法维持他的器官运行,他会在沉睡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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