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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杀了人可你也付出代价了啊……你长得不好看脸上有道疤了不起啦?”谢殊不说还好,一说苏锦之就想咬他。苏锦之抽回自己的手, 把裹在身上的毛巾掀开,“那我身上还有这么多疤呢,我也不好看……还是一个要靠拐杖才能走路的残废!我还什么都不会,要靠哥哥养着,要靠你喂饭……你看……我没了你是活不了的,我为什么会后悔呢?”
  苏锦之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带了点隐隐的哭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和你相遇……”
  不仅希望和你相遇,还希望着能和你多在一起一段时间,哪怕是一天,一个小时,或者是一分钟都好,更希望用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秒注视着你,然后再下一次相遇之前,用所有的时间来思念你。
  谢殊看着苏锦之突然红了眼睛,怔愣了几秒后连忙抱住他,用手指擦着他的眼泪:“怎么忽然就哭了……”
  “你就是想看我哭!”苏锦之拨开他的手自己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另一只手却紧紧地缠在谢殊的腰上,生怕谢殊突然起身离开他一样,“要是我眼睛好了你就要和我分手,那我还不如瞎一辈子。”
  “你瞎说什么?”谢殊一向听不得苏锦之说这样不爱护自己身体的话,但又舍不得说话大声一点的责备苏锦之,只能意思意思地拍了他屁股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
  “我本来就瞎……你竟然还打我……”苏锦之更委屈了,“你就是要和我分手!”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谢殊看着他这眼眶红红的小可怜模样,那些原本酝酿在心底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你提我都不会分。”
  “这可是你说的。”苏锦之一把抓住谢殊的手。
  谢殊说:“嗯。”
  苏锦之见他答应得那么快,马上就抓着谢殊的手拐了个方向朝自己的屁股摸去:“你刚刚打痛我了……”
  谢殊听着他的抱怨简直哭笑不得,他刚刚就是意思意思地轻轻拍了下青年的屁股,连挠痒痒的力气都没使出来,怎么可能会痛呢?但即使这样明白,谢殊还是顺着苏锦之的意思,把手放到了青年软弹的臀上:“很痛?我给你揉揉?”
  苏锦之对谢殊的识趣感到无比满意,马上翻了个身趴到床上,还把屁股撅得更高了一些,希望谢殊把持不住然后和他不可描述。然而谢殊真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给他揉揉屁股就真的只是上手揉揉……什么过分的事也不做。这边谢殊还没起什么反应呢,苏锦之自己就先有了点感觉。
  他往旁边的被子里钻了钻,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自己的下半身,声音有些低:“你那么好……怎么会杀人呢?”
  谢殊的动作顿了顿,回答道:“为了救一个人。”
  “那你后悔救他吗?”
  “不后悔。”谢殊望着青年细碎黑发间露出白皙的耳廓,带着些透粉,上面还有一层细小柔软的绒毛,他没有一丝迟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然而青年却没有再说什么话。
  谢殊俯身凑近他,这才发现青年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他睡着了。他趴在枕头上,红润的嘴唇张着,小口小口地吐着呼吸,显得温顺又乖巧。
  男人抬起手,将青年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又拿起搭在一旁的被子盖住青年,掖到脖颈处,随后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动作温柔又深情:“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那肯定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而是因为……你忘我了。”男人顿了顿话音,深灰色的眼睛竟然有些空洞,“……毕竟像我这样固执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人呢?”
  苏锦之这一次还是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他只是依稀地记得他在和谢殊说着话,再之后,谢殊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化为一片死寂的安静。
  他睡在这片安静之中,闭着眼睛。不能动,不能说话,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人在触碰他的身体,而且不止一个。
  渐渐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那些人围绕在他的身边,声音嘈杂,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很快,其中有个人就拽住了他的手腕,大力地将他拖入一个长方形的容器里,颈侧紧跟着传来不容忽视的疼痛,那应该是很疼的,但他感觉不到那阵疼痛,他只能感觉到冰冷的液体顺着被打开的颈侧双动脉逐渐入侵他的身体——那些冰冷的液体他从总动脉进去,而他身体的温热的血液却从总静脉中离开他,顺便带走他身体的所有温度。
  苏锦之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狠狠地打颤,因为寒冷,然而他却不能动弹,他张开嘴巴吸入一口奢侈的空气,那些人却朝他的嘴里塞了一根粗硬的塑胶管,直直地从喉咙刺入他的气管。
  冷硬的塑胶管穿过喉部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挣扎,苏锦之想要睁开眼睛——他成功了,他能看清东西了,却是以一种诡异的视角。
  因为他漂浮在半空中。
  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穿着雪白色的实验隔离服,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闪着寒冷的银光。而他的身体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浑身不着一缕,躺在冰蓝色的长方形容器里,像是一只剃光了毛待宰的小白猪。
  他身体的眼睛还未完全闭合,半睁着,却没有了焦距,眼角挂着一滴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泪,在不知从何投射过来的银白色照明光中反射出绝望的光线。
  ……他们在用我的身体做实验吗?
  苏锦之怔怔的想,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的身体,但那些人很快就关上了容器的玻璃盖,隔绝了他的触碰。
  装有他身体的容器最终被一个机器人带走,他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很远,只能跟着移动的推车缓缓飘远,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那处又有了新的容器和新的人,重复着那些人之前对自己的做的事。
  他和那个机器人穿过一条条通道,最后进入一个明亮的大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大的他看不到边际,无数机器人推着同样的冰蓝色容器汇聚到这里,这里也一定很冷,因为在这里透明的空气已经变为了浅蓝色的液体,这是在-190摄氏度才会产生的情景。
  苏锦之睁大眼睛望着这一切,看着那些机器人将带来的容器如同砌楼一般,整齐的码好,一层一层,堆成看不到顶的高楼——这里起码存放着数百万个这样的容器!
  冰蓝色的长方形容器……被注入身体的寒冷液体……看不到尽头的储存空间……
  耀眼的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痛,无数词句在苏锦之脑海中交织着闪现,紧紧封闭的记忆盒子突然被叩开了一条罅隙,苏锦之蓦然发现,那些人不是在用他的身体做实验,这个房间也不是储藏室,而是监狱。
  建立在北冰海之下的永冻监狱!
  一号曾经问过他,知不知道星历3000年到3500年他死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能背出星历3000年之前的大部分星际历史,对3000年以后星际历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影影约约地记得,星历3000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想不起这件事是什么,而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
  星历2500年,地球加入银河系联邦,开始星际移民,许多人类因为没有外星抗体,死于移民途中。更可怕的是,回程的人类带来了致命的外星疾病。
  同年,爆发全球战争。
  星历3000初,地球只剩下了10亿人口,残存的人类开启了一项新的计划,被地球联邦中央称为“神祗”的计划。他们用外星异兽的基因改造地球上的原始人类,以完成星际移民。
  数千万人类坚决不同意实行改造计划,然而最终最终这些人大部分被抓了起来,被关押在北冰海之下的永冻监狱里施行永冻监禁惩罚。
  如果他刚刚看到的画面是真实的,那么他一定在星历3000年就被关押起来了。可是他明明活在星际3500纪年,他在3551年,他24岁的时候死去。
  他在那西港医院接受治疗的记忆是那样清晰,和他现在看到的与他原本的记忆根本连接不起来的画面和片段完全不一样。
  苏锦之不禁怀疑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切,究竟是真实存在的历史,还仅仅只是他的一场梦。
  “你睡得太久了。”
  一号说的那句话突然闯入苏锦之的脑海,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粉碎他目及之处所有能看到的一切画面,最后化为一些冰蓝色的碎片荧光。
  苏锦之再次坠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寒冷的感觉依旧缠绕着他,他不停地打着颤,上牙与下牙相撞发出“嗒嗒”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泡在冰冷的液体里,但这一次,他是能动的。
  苏锦之下意识地摆动四肢,想要碰到这些液体的边际,然而他却摸到一只手,那只手很温暖,在他触碰到的一瞬马上就握住他,缓缓传递来温柔的温暖。
  渐渐的,那些温暖越来越多,最终包围住了他。
  “酥酥……”
  “酥酥……”
  苏锦之慢慢地睁开眼睛,熟悉的黑暗依旧蒙罩着他的眼睛,他怔怔地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直到听到谢殊在喊他才稍稍回神。
  “……谢殊?”苏锦之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音不正常的沙哑,身体很热,却在一阵阵地冒着冷意。
  “你发烧了,我扶你起来,先喝点粥然后吃药,这药不能空腹吃。”谢殊抬起手抚了苏锦之的额头一下,感觉那处烫得烧手,赶紧扶着青年靠着软垫半坐起来,舀了勺热粥吹温后喂到青年嘴边。
  苏锦之觉得自己的嘴巴苦苦的,胃部像是塞了一团空气在里面鼓鼓胀胀的很难受,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他艰难的咽了几口粥,在谢殊再喂过来时就把头偏开了:“苦,不想吃……”
  青年垂着眼帘,脸颊因为发烧有些红,眼睛也是湿润润的,带着些鼻音朝人低低地撒娇,谢殊差一点就心软了,但他还是强硬地把粥喂进了青年的嘴里:“你是嘴苦,粥里我放了点糖,不苦的。乖啊,张嘴——”
  “你放糖了吗?我都尝不出甜味……”
  青年蹙着眉,很是勉强地又喝了几口粥。他还在发烧,说话细声细气的,整个人看上去也还是蔫哒哒的,因为喝粥的缘故,唇瓣上沾了些晶亮的粥液,谢殊瞧着不免有些意动,俯身在他唇上轻轻舔了一口,安慰道:“好了,这下甜了吧?”
  “不够甜。”苏锦之笑着,抬手扑到谢殊身上,差点把谢殊端着的热粥给撞翻了。谢殊赶紧抬起双手,等苏锦之挂住他的脖颈后才放下手臂虚虚地揽住他。
  “我还想要再甜一点……”青年这话一出口,门口处就传来“咯吱”的一声,谢殊马上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苏长东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有人进来了吗?”苏锦之也听到那道响声了,他也转头面向门口,没有焦距的视线落到苏长东身上。
  “没有。”谢殊和苏长东对视了一眼后回答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关好门,现在它被风吹开了。”
  “你怎么不把门关好呀……”因着生病,青年的声音软软的,也比平时还要黏人,整个人都贴到谢殊身上去了,“哥哥还在家里呢,被他看到了怎么办?”
  谢殊:“……”你哥哥已经被看到了。
  “喝粥,喝粥。”谢殊举着勺子又想给苏锦之喂粥。
  “不。”苏锦之说着,又抬着尖细的下巴想要朝谢殊亲去:“唔,我还要再甜一会……”
  谢殊这下哪还敢在苏长东面前继续“非礼”他的弟弟,微微侧头避开了青年的吻,塞了一粒药到他嘴里,又拿起水杯喂他。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药,青年的眉蹙得更紧了,一脸的不开心,谢殊只好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碰了一下就赶紧离开,不敢深入:“你先休息。”
  “我才刚刚醒来,休息有什么用,还不是好得慢……”苏锦之仍是抱着谢殊不肯撒手,头埋在谢殊颈边蹭着,“我感觉你比我还暖……”
  “还不肯休息,都烧傻了。”谢殊费了好大劲才把苏锦之从他身上撕下来,塞进被子里,“你吃了药一会就会想睡了,睡醒就好了。”
  “我说的是眼睛……”苏锦之攥着被子,眼皮眼皮一张一合。
  谢殊安慰他:“医生说会好的,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苏锦之又接着说道:“我希望我眼睛快点好,这样我就能快点去和哥哥说我们在一起了,然后你就会和我做唔……”
  谢殊用手指轻轻按住苏锦之的嘴巴,防止他把剩下的那个字说完,摸着他的头催促道:“你乖,先休息。”
  苏锦之翻了个身握住谢殊摸他头的那只手,贴在脸侧闭上眼睛,一会后才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谢殊抬头看向门口,苏长东还站在那里,把他们之间的互动看了个全程,最后看了谢殊一眼就转身下了楼。
  谢殊自从苏锦之拆了石膏后就一直和他同床睡,结果今天睡到早上天快亮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的人身体越来越烫,像个小火炉似的,谢殊赶紧开了灯去摸苏锦之的额头,这一摸就发现他在发烧,可能是昨晚在浴室那一闹导致的着凉。这一下谢殊的睡意马上就清醒了,连忙到楼下去给苏锦之煮粥找药。
  而苏长东一大早醒来就听说自己的宝贝弟弟在发烧,脸都没洗就赶紧上楼了。
  房门没有关好,是虚掩着的,想来是谢殊太过着急没有把门合好,苏长东也没太在意,手握上门把正欲推门进去时却听到他弟弟有些甜腻的声音:“苦,不想吃……”
  生病的人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十分脆弱,会下意识地向身边亲近的人撒娇。只是苏长东不知道,他的弟弟什么时候和谢殊这样亲近了。
  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透过门缝看着里面两人的互动。他看着谢殊如何宠溺地哄着他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又是怎样主动地把自己送到谢殊面前。苏长东一开始还以为是谢殊主动性骚扰他的宝贝弟弟的,然而他并没有想到似乎是苏锦之要更加主动一些……同是男人,他当然看得出谢殊一直很克制,一切行为都是顺着苏锦之的意思去做的。
  看着他两人这样熟稔的接吻亲昵,苏长东几乎一瞬间就可以肯定,他们两人这样的关系已经持续很久了。
  但他却一直不知道。
  苏长东一开始是很愤怒的,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苏锦之笑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的弟弟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所以苏长东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立刻出声进去,直到他看着谢殊把青年哄睡。
  第79章 听说你也暗恋我16
  苏长东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捧着杯热茶, 但是没有喝, 他见谢殊跟着他下楼来坐下后停顿了几秒,才开口问他:“你和酥酥在一起多久了?”
  谢殊道:“他出院后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也算很久了,你们藏得倒是挺严实的嘛?”苏长东嗤地笑了一声, 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角, “谁先开的口?”
  “我。”谢殊承认得很快, 出口不带一点犹豫。
  苏长东听到谢殊的回答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可他也知道, 这事恐怕应该还是他的那宝贝弟弟先开的口,看刚刚他生病时挂在谢殊身上的黏糊劲就能知道了。
  “酥酥知道你坐过牢吗?”苏长东这次没有一点委婉,直白了当地问了出口。
  谢殊回答说:“知道, 我亲口和他说的。”
  “那你的声音和你的样子呢?”苏长东挑了挑眉, “你第一天来照顾酥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你就没有想过酥酥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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